左梅英的脸色转瞬变了几变,一句“月君大人”就要喊出口,一个身影倏然闪到她和曹南宗之间,劈手夺走那只白面具,迅速戴回曹南宗脸上。

夏归楚的手按在曹南宗的脸上,似乎生怕他再摘下来,笑嘻嘻地为这场意外划下句点:“不着急,让他们慢慢来,我们先去吃晚饭。”

不等左梅英反应,夏归楚以这古怪而亲热的姿势,揽着曹南宗往外去了。

灵修班的人叽叽咕咕,弄不清状况,有学员好奇问左梅英这是唱的哪一出,左梅英才反应过来,刚才曹南宗的真容出现得短暂,这些新学员又都还没有见过月君,惊鸿一瞥间,想来不会有人把眼前这人和月君挂钩。

不过,即使学员们以后上山去了圣坛,参拜月君时也只能隔帘窥得残影罢了,能看到月君的天颜,本身就是教中高层的特权。曹南宗摘面具的动作,是只做给她看的。

想到这,左梅英心情晦暗不明,脸上倒马上换了副热情好客的表情,随口打发学员,又指引他们去看一楼的礼品区,那里摆放着各式蓝萨尔的小神像、冰箱贴、徽章之类的文创产品,轻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不再追究之前的插曲。

等送完这批人上楼,左梅英的心脏仍因夏归楚和曹南宗的突然出现突突跳。她转身下楼拐进后院僻静处,拨通了云流的电话,忐忑地将情况一说,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显然也没料到他们俩会来戈兰,这消息瞒得够紧的。

只听云流轻笑一声,终于开口道:“你养的好儿子,以前是我小看他了,两个alpha竟然也能折腾到现在。”

她的声线清冷,在听筒里听起来并不怨毒,反倒有些萧索,不再那么像一教之主说的话,仿佛也有点母亲过尽千帆的感慨。

可左梅英没有云流那么高的境界,她笑不出来,邪火堵在喉咙,烧得她张嘴都能闻见硝烟呛人的气息。

她可以不认夏归楚这个儿子,可戈兰太小,谁都知道他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只是刚好前台是新来的,灵修班的人都是外地的,才风平浪静一时。过不了多久,其他人就会知道,那个违逆人伦的混账东西回来了,他是她的耻辱,永远无法抹消。

一走出民宿范围,曹南宗就挣开夏归楚,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迎面吹来江上清风,吹得路旁椰棕、槟榔叶片哗哗作响,也吹起他披散的长发,不偏不倚正好扫过夏归楚的脸。

夏归楚不由得愣了一瞬,笑道:“怎么,还和我冷战呢?那干嘛替我出头?”

曹南宗脚步微顿,语气平平道:“这是两码事。左姨那样对你,不公平。”

“不公平?”夏归楚一把擒住曹南宗的手,直视他的眼睛问,“她对我那样,你就能看出她欺负我,不公平,可云女士借母亲和教尊的权力,逼你受罚,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不公平?”

曹南宗叹息一声,避开他的目光:“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父母动用他们权力,向下的虐待,”夏归楚故意绕到曹南宗面前,像个拦路抢劫的强盗,终于把人逼近死胡同似的问他,“再说,那些一无所知的网友跟风骂你,又哪有公平可言?你瞒着我做这些,对我又哪里公平?”

曹南宗没想到夏归楚上来就把这些事轰炸到眼前,炸得他心脏狠狠一跳,他的确瞒着夏归楚许多事,婚姻都是假的了,何况是这些?

太阳此时收走最后一丝光亮,街上人间灯火渐次亮起,曹南宗低眉垂眼,鸦睫几乎纹丝不动,任七彩的霓虹在面具上上演微型灯光秀,他自岿然不动。

夏归楚不满眼前这人惯用的入定似的沉默,也许以前曹南宗的沉默还能克制他的咄咄逼人,但现在他学到了,非要曹南宗像上回吵架那样开口不可。他眉毛一扬,捧起alpha的脸威胁道:“说话。不说我就亲你了,在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喃喃,抑或是月君大人,不怕被人看见吗?”

曹南宗眼波微转,依旧不响,像不远处的普腊河,无风慢流,只是如实地映照粼粼霓虹。

这是曹南宗逼他的,夏归楚心想,凑上前吻了下去。

喧闹的街声忽地消失,只听得见风声流水声在耳边放大,风摆绿叶送来阵阵草木香,波浪一层推着一层,缓慢在身体里涌动。夏归楚好像当年第一次和曹南宗接吻那般,小心、谨慎、虔诚而无比投入,他吻到了他的月亮。

他们暴露在人前,正大光明地接吻,没有必须在暗室双修的教规,也不怕被人目光追随质疑,曹南宗温热的手掌扣住夏归楚后颈的腺体,微微按压腺体下陷,便让那个吻变得更深入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已有人朝他们按喇叭、吹口哨,夏归楚想抽身,却明显感觉到曹南宗手劲增大,轻而易举制住他,最后还在他嘴里温柔细致地搜刮一番,才放开。

夏归楚摸了摸嘴上沾染的口红,张口又是一句玩笑:“曹南宗,这么喜欢和我接吻啊?”

曹南宗没有否认,神情仍是淡淡的,除了红唇似火,夏归楚无法确认这份喜欢有多重。

就听曹南宗缓缓开口:“你总是这样为所欲为。想亲我就亲我,想闯进我的生活,就莫名其妙入圣坛当月影,想走,就毫不犹豫地离开,去曼城,去环游世界,离开我。现在也是,公布那些信息,挑衅网友吸引火力……你问我瞒着你公不公平,可阿楚你从来都对我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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