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啦。”

视线从运送尸体出宫的小门收回,舒颜转过身,小声问身后的人。

楚舒颜的个子,正好到段镜寒的肩,一张消瘦的小脸在日头中显得温暖柔和。

“昨晚你没来,我过来看看。”

段镜寒眼睫微颤。

这是第一次在白天相见,比御膳房昏暗的光芒中见面看得更清晰。

少女穿着浅红色宫装,布料很旧但干净,一双眼睛明亮如流星,倒映着他。

而他,穿着太监的衣裳。

段镜寒从来没觉得衣服这么不合身过,太小了,太小了,挤压着他,压迫着他,几乎要夺走他的呼吸。

难以喘/息中,段镜寒局促地扯了扯衣角。

下一秒,他的衣角上附上一只纤弱的手。

舒颜目光铮铮:“段镜寒,冷宫吃人不吐骨头,我一定要离开那个地方,到时候,我将你讨过来。”

“好。”没有丝毫反驳的,段镜寒应了是。

男人不自在地扯回衣服,重重捏着那一角,仿佛那里灼烫得快要燃烧,而他正在尝试捻灭。

段镜寒:“饿了没?”

舒颜:“饿了。”

段镜寒:“去吃点东西。”

快要入冬,更深露重,御膳房的灶膛燃起柴火,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捂热了室内,捂暖了人心。

舒颜还是藏在老地方,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偏瘦的脸靠在上面,盯着段镜寒忙来忙去。

安心等待被投喂。

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从前数世,只要他会下厨,厨房便必定是他的地盘。

她进来,他会一本正经地说“油烟大,不好”之云让她出去,哪怕被她亲到忘乎所以都要坚持。

想到当时的场景,舒颜眉眼含笑。

姓宋的那一世,他们一个是作家,一个是女星,结婚多年始终无孕,双方家长都有意见,媒体也恶意揣测,而宋镜寒站了出来顶住了所有压力。

后来她才知道,姓宋的偷摸摸去医院检查过身体,确认他自己没有问题,怕她难过,瞒了一辈子。

真的是,她去医院查也不会有问题的好不好?下界试炼,黄泉怎么可能安排孩子啊。

“笑什么?饿了?”

“怎么会,我才吃过唉,窝在这儿都觉得有些积食不克化。”

段镜寒垂眸:“要不要起来走会儿?”

舒颜摇了摇头:“万一有人进来,来不及躲,挨板子的!宁肯积食,不能挨板子!”

本不该夜半升火的御膳房里,他们连说话都得压着声音,轻声细语。

蒸笼已经冒烟,散发出诱人的米香,段镜寒看了眼道:“糕点要好了,我出去替你看着人,你走一会儿。”

舒颜无奈地摊手:“脚麻了。”

又是脚麻。

恍惚间,段镜寒觉得她可能在骗他,想法转瞬即逝,他有何可骗,即便是骗,也随她。

段镜寒甚至认为他才是不要脸骗人的那一个。

小姑娘被锁在冷宫,与外界断绝接触,这个时候他对她好……简直趁人之危!恬不知耻!该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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