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宏天睁开眼,疲惫感排山倒海地向他涌来,他感到头痛且四肢无力。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想掀开被子下床。他不是应该在书房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欣儿呢?他恍恍惚惚地想起来,他好像见过她。

宋宏天的双脚踩上软绵绵的,印有红色方格的地毯。地毯针脚精密,出自名品。

“父亲!”宋育从小沙发上清醒过来,他惊呼一声,两步窜到宋宏天身边。

宋宏天吐纳着沉重的呼吸撑坐在床前,他抬眼看宋育,那个深灰色的眼眸让宋育明白,他的父亲回来了,宋宏天已经清醒了。

“父亲。”宋育轻轻喊了一声。

“嗯,我怎么会在这里?”

“在书房我们一起讨论公文时,您突然……生病了。”

“突然生病?”宋宏天质问道。

“……嗯。”

“欣儿是不是来过?”

“是的,她来看过您。”

“那照这么说,我确实是生病了?”

宋育点头应着,思绪却极度混乱,父亲忘了他生病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吗?那个宋宏天嘶吼着,哭笑着,嘴里一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在发疯一样,极度癫狂。

“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脑子烧糊涂了吧。”宋宏天说。他已渐渐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您确实是有点发烧。”

“是吗?”宋宏天曲腿站起来,走出地毯。

宋育平静地看着他父亲调整过来的步伐,心里却一丝都不轻松。他猜得没错,父亲这是中了毒。

可是,父亲平日里吃的饭菜喝的茶水他都验过,没有任何有毒的迹象。再说,茶叶是宋欣亲自挑选的也根本不可能有毒,他也没验出毒。

那毒是从哪里来的?会再复发吗?父亲又能清醒几时呢?

宋宏天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了宋欣的住处,那儿的屋门大开着。

“父亲!”宋欣又惊又喜,几乎立刻跑出来,她一跑出来就挎上宋宏天的胳膊撒娇。“父亲,您身体没事了吗?”

“没事了。”宋宏天露出慈祥的笑。

“父亲您真是吓死我了,哥哥也是,都不让我去见您。”

“哦?育儿他不让你去见我?”

“也不是,主要是哥哥太担心您了嘛。”

宋宏天依旧笑着,但只有他知道他生病这件事绝对不那么简单,处处都透露着古怪。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得先走出去,去昭告天下,去告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得知宋宏天没事,赵云启先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在心底蔓延的失落。想什么,他摇摇头劝自己。

“云双,宋宏天没事了。”赵云启的腔调很轻,轻飘飘的,像他纷乱的思绪。

这一刻,赵云双彻底相信了林暖的话,她多想夺口说出否定的话,因为林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上。如果现在她不动声色地换回那盒宋欣拿走的茶叶,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赵云双却只是说,“嗯,那就好。”

宋宏天随后在玖门出入,精气神十足,打破了一切的猜测,让所有针对他生病的后续计划化为乌有。听闻这件事的时候,赵云双刚在阳台晾完衣服,她回头,阳光的剪影投射在光滑明亮的地板砖上。

她的半边脸被阳光照耀着,温暖得不可思议,她甚至能看见细微的浮尘在上下翻扬。她好像突然就顿悟了,忽然从昏睡中醒了过来。那道夕阳的微光照进她为自己筑起的高墙里,高墙此刻轰然坍塌。

“哥,晚上早点回来,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赵云双脸上的表情太过严肃坚决,赵云启不自觉认真地应下来。

事已至此,她不能再骗自己了。她曾天真并私心地认为,只要她不行动,那就不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别人的选择,都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她承认了,她是自私且怯懦的。即使她曾纠结过,羞愧过,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对不起宋欣。她终于明白了那日的林暖。

林暖在那一天选择割舍掉她,她现在也要割舍掉宋欣,因为她从一开始便只有哥哥,以后也只有哥哥。她心甘情愿地背负上属于自己的这份罪孽,从此以后夜夜不得安眠,因为她的哥哥实在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她现在须得亲手解开这份捆绑在两人身上的枷锁。

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它让林暖亏欠她,她亏欠宋欣,让宋欣亏欠她的父亲。可这一切的缘由,是因为她的父亲亏欠了她和林暖。不,也许,宋宏天亏欠了所有人,唯独没有亏欠宋欣。

所以你说,这可不可笑?这是宋宏天应得的。赵云双擦掉眼泪,端坐在沙发上等赵云启回家。

赵云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看到云双,他恍然间想起多年前每个周二的夜晚,那个时候,他出去,云双就是这样等他回来。时光轻易把人抛,就在那么多某一个夜晚中,他改变了一生的想法。

“哥。”

赵云启坐在她的身旁,宠溺地问她:“怎么了?”

“哥,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当然,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听到他妹妹郑重的声明,赵云启颇有些无奈,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就像人要吃饭睡觉一样。

“所以有什么事情我们得一块儿承担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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