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应当不会再被气出好歹,祖父在地下也能多享几年清静。

她正思忖间,忽感额上一痛:“阿兄,你做甚弹我?”

庾骁长腿往后一退,冲她歪了歪头。

“庾炼师,您从琼州带回来两车金石,可都堆在丹室的西次间。还有你那个铸铁的笨家伙,再不去整理,我可就随便归置了。”

炼师是对道士的尊称。

庾昭月知道兄长在逗她开心,眼梢染上笑意,故意哼了声:“都说了不是笨家伙,是我重金定做的水火鼎!”

庾骁目光转了一圈,佯装疑惑:“咦,你们方才听到小猪哼哼了吗?”

侍女们纷纷憋笑。

庾昭月瞟了他一眼:“呀,好好的院中,怎么来了只穿着衣裳的熊!”

庾骁翻了个白眼,庾昭月矜傲的昂了昂下巴,侍女们笑成一团。

这厢九夏堂气氛欢愉,那边华禧堂中却剑拔弩张。

太夫人指着崔氏身侧的中年玉面郎君,怒火中烧喝道:“二郎,你若还认我这个娘,便休了这悍妇!”

见太夫人动了真火,杜氏飞快给庾婉月使了个眼色。

这回她倒不用假哭,脸上火辣辣的红痕,令她真情实感地热泪盈眶,她楚楚可怜跪向庾绍。

“二叔,下午听闻七姐姐病了,我同祖母便……”

谁料话才起了个头,便被庾绍截住:“昭昭病了?”

他美目中担忧之色扑面而来,庾婉月气的想吐血,这是重点吗?

“二叔,七姐姐没有大碍!”

“你如何知晓?你去九夏堂见昭昭了?”

庾婉月下意识摇头。

庾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你少见昭昭,她瞧见你就头疼的紧!

昭昭比不得你在长安锦衣玉食,自去了琼州,吃不好睡不着,还经常做噩梦!”

庾婉月瞪大眼睛,二叔莫不是眼瘸?

庾昭月小脸莹润光亮,身段高挑丰饶,怎么看都像狐媚子,哪里像遭了大罪!

太夫人最见不得庾绍无视自己,眼皮沉沉搭着,嫌恶道:“二郎,为娘在同你说休了崔氏,你扯这些做甚!”

杜氏同庾婉月闻言大喜,老夫人今日吃了大亏,必要狠狠打压崔氏。

崔氏女轻易休不得,但狠狠下她面子,最好将她关进家庙休养,看她以后还敢猖狂!

庾绍终于看向太夫人,惊呼出声:“母亲何出此言?便是休妻,也该叫长兄休了长嫂!”

屋内霎时陷入沉默,须臾之后,两道急促的呵斥声,几乎同时响起。

“庾绍你疯了!”

“二叔何故辱我!”

太夫人腾地从象牙床上坐起,愤怒地盯着庾绍!

这个孽障!

出生时克她,长大后又不肯同袁氏女成婚,偏要娶这离经叛道的崔氏!

杜氏臊得脸都红了,她嫁进庾家二十五年,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二叔貌若仙人,怎么能吐出这么恶毒的话?

庾婉月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二叔莫不是得了癔症?

崔氏则端正跪坐着,手指摆弄着腰间玉佩,静静看着自家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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