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文帮家欢拍膝盖上的尘土。
“我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家欢服软。老太太手一挥,说算了,下次绝不这样。家艺上前收了搓板。
“妈!”美心进院子,急匆匆地。老太太迎出来,见美心状态不比寻常,问:“怎么了这是,受表彰了?”美心说没有。家文、家欢接过行李。老太太又说这突然回来,晚饭吃什么。美心说别麻烦了,稍微吃点,又问常胜呢。老太太说带老五出去了。
“知没知道错。”老太太并不打算深罚,“别光跪,思想上还不觉悟。”
“有事?”老太太小声探问。
“跪就跪。”家欢赌气,跪上去。
“先吃饭。”美心确实饿了。一会,常胜带老五回来。美心不在家这些天,老五已经成功戒奶。常胜又问了问美心下乡宣传的情况。美心简单说了,又问常胜当工农兵学员去大学读书的事。当然是黄了。老太太说:“还是大老汤,想推荐他们家老三,所以把常胜投下去了。”常胜连忙,“妈,别这么说。”
家欢泪眼婆娑,学革命烈士说话,“敌人的毒手我不怕,我怕就怕自己人的监狱!”老太太被她逗乐了,说:“怎么就监狱了,这是家法,你问问你几个姐姐,谁没跪过搓板。”
“事实!”老太太道。
家文替妹妹求情,“阿奶,老四也是初犯,要不这次就别跪搓板了,回头爸回来了看到,又是一顿打。”家艺也跟着求情。
家欢跟着起哄,“他们家,没一个好人,包括他儿子。坏蛋!”
家欢只能跪下。老太太坐在祖宗牌位旁的椅子上,声沉音重,“想着家里,对。但是方式方法,错了。记住,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打人。如果说是为咱们家争光,那就更优秀,你们都优秀,比汤家那三个小子都争气,那才是咱们的光荣。”
美心以为家欢说的是为民,惊呼,“小孩子胡说,你怎么知道他家老大坏!”
“跪下再说。”老太太气场十足。
家文笑道:“妈,老四说的是他们家老二,幼民。”
“阿奶!我是为我们家出气!”家欢委屈。
“哦,老二。”
“老四跪下。”老太太端然。
常胜好奇,偏头问美心,“他们家老大怎么了,不是下放了么?”
家欢诧异。家艺和家文都不说话。
美心支支吾吾,“没什么,吃饭吃饭。”
到家,常胜带老五出去了。老太太把搓板往地上一摔,“跪下。”
饭后,三姊妹刷碗。美心拉着老太太要出门散步。常胜对美心说你也带带老五,老不见妈,孩子都认生了,老五以后还跟你一条心呢。没辙。美心只好抱上老五小玲,叫老太太一起去船塘子那边散步。老太太觉得儿媳妇一回来就憋着话没说,看来是打算出去单聊,二话没说,套了个衣服就跟着去溜达。
“天地良心!”汤婆子打算满地撒泼。可怀里抱着振民不方便,只好作罢。
沿着坝子走。没话。一直到到船塘子,靠姚家湾那侧。四下无人。美心才忽然说:“妈!得想办法把老大调回城,在肥西这样下去不行。”老太太的心咯噔一下。脑子里出现无数可能,嘴上却只能问怎么了。美心道:“老大在那边跟人轧对象。”
科长想了想,这才对汤婆子说:“这位同志,您的儿子受伤,可能是个意外,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这位小同志打了您儿子。”
“你看见了?”老太太果然紧张。再想想,十八岁了。正式情窦初开的年纪。
询问结束。科长若有所思。家欢补充道:“警察叔叔,我是女孩,我应该上女厕所。说我上男厕所,我不能接受!”
美心点点头。
“是的。”
“也正常。”老太太还是帮大孙女说话,“家丽毕竟是很优秀的,又是这个年纪。”
“你在男厕所没有看到这个女孩。”
美心急促,“再不干预再不回来,怕是孩子都生出来了。”
“是的。”
老太太一面惊愕,一面强作镇定,“不至于吧,家丽这个脑子还是有。”美心哼了一声,“有脑子,她就是太有脑子,所以才能那个什么,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把我们都瞒得死死的。”
“你跟这个男孩一起上的男厕所。”
老太太强打笑容:“现在毕竟是新时代了,又不是说必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自由恋爱找到一个归宿,也挺好。”
“没有。”秋林面无表情。
“挺好?!”美心后退,差点掉到河里,幸亏稳住了,“你知道她轧那个人是谁?”
“你没有看到这个女孩进男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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