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妈是伟大的母亲,以后不许你这么说,这一胎一胎,也是为国家做贡献,我们的国家才成立十几年,需要人口。”

围着一桌子人。老太太去盛饭。

“街道开始提倡计划生育了呢。”

中午,准时,家丽端着两盘菜出来了。都是素的。难度似乎不大。不过老太太叮嘱过家丽,炒土豆丝要稍微挑点猪油。

老太太不满,“我说东你就说西!死丫头,你以为你妈想生,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你爸努力工作,也是为了家,容易么。你爷爷去世之后,你爸一直想让我们这个家兴旺起来。”说到动情处,老太太有些哽咽。家丽的心一下软了,“我向保证,一定让这个家兴旺起来。”

再次劝老太太出去。锅屋里一阵刀光剑影。

老太太转忧为喜,“你先保证把饭菜做好,别着三不着两的。”

家丽晃晃刀,笑嘻嘻地,“只碰到点皮。”

家欢跟老太太睡。她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念念有词,“吃鸡!我要吃鸡!”

拗不过。老太太只好退出锅屋。刚出门,家丽就哦呦一声,老太太返回头,关切道:“切到手了吧?!看你。”

鸡没吃够。梦里继续吃。

家丽准备切菜,是颗土豆,有点不伏手。老太太伸着脖子,时刻准备“亲传”。家丽扭头,“阿奶,您去歇着成不,您站在这我紧张,有点影响我发挥水平,您留着肚子,等着吃就行了。”

老太太和家丽都笑了。

“能,热烈欢迎。”

翌日,家文在家看妹妹们。老太太亲自上阵,陪家丽去买菜,洗菜,切菜,做菜,全程指导。家丽为了不再出丑,挽回面子,也把心虚下来,认真学习。第二天有进步。饭菜能下咽。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个礼拜下来。煎炸烹炒,家丽已经基本掌握。最关键是,她掌握的还是淮上菜的精髓,咸鲜浓辣,很受欢迎。饭桌上,众人夸奖,家丽忍不住说了句大话,“现在就是给我头牛我也能烧出来。”老太太忍不住敲打她的“学生”,“注意谦虚,你有牛,我们可没那么大的锅。”家艺指着一盘炒茶干问:“大姐,这是什么菜呀?”家丽促狭,想了想,说是肉。家艺又夹了一块,仔细尝尝。不得要领。家欢也忙着叨了一块,囫囵个放在嘴里。

“老太太就不能革命啦?”

“肉,肉好吃。”家欢不过三岁。

“呦呵,阿奶,你现在觉悟提高了啊,说话快赶上区委干部了。”

老太太和家丽知道家欢梦里吃鸡的典故,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取经?那是理论知识,实践是另一码事。”

饭后,家文帮助家丽收拾碗筷。院子外有人吹口哨。家丽听到,立刻放下碗就要出门。老太太嘀咕,说又没魂了,问是谁。家丽头也不回,“哦,是秋芳,秋芳找我。”

“那天是大意失荆州,以后不会了,我跟秋芳取了经。”

当然不是张秋芳。秋芳已经被圈在家里带弟弟秋林。刘妈不许女儿去打打杀杀。“打出个疤瘌怎么办?”刘妈从美观角度思考问题。“有疤瘌嫁不出去。”这句是从家庭角度。秋芳最不耐烦她这个,在她眼里,她妈嫁人就已经嫁得失败。爸爸常年不在家。刘妈虽然心态良好,但带着两个孩子,终究不免孤苦。

“牛皮小心别吹破了,会做?会做那天怎么弄成那个样子。”

“秋芳!”家丽在秋芳在窗外喊。

“阿奶,你歇着吧,我都能做,小菜一碟。”家丽信心满满。

秋芳拉开布帘子,“出不去了,我妈看着。”

老太太能走了。站在灶台旁边,看着她。

“那行,我先去,我们支持派落下风了。”家丽接到线报很着急。紧赶慢赶到洞山矿务局大院门口。静悄悄的。巨大的梧桐树立在道路两边,树叶落尽,枝丫朝天,睡着了一般。

家丽还是那句抱怨的话,“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老太太也同样是那句老理:人是铁,饭是钢。还没出寒假。这天一早,老太太会把相关票证和需要购置的东西给家丽交代好。家丽便带着妹妹家文一起,去买东西,洗东西,做东西。家文做一切都有条不紊,可家丽不,一靠近厨房她就着急。

“他们人呢?”家丽进入矿务局大楼,问一位支持派的同志。是个男孩,手握扳手。“没动静,接到情报,炮轰派要在傍晚行动。”

老太太下的“军令”,家丽不得不听,这是可是一手带大她的奶奶。何况,她打翻铁锅,砸伤奶奶,老太太的脚好几天都不能沾地。她“代奶入厨”,理所当然。加之过年,两派争斗也暂时消停,各派人士在家过冬过年,稍作喘息。

“注意观察,我们的人马上就来。”家丽说。

经“家委会”研究决定,整一周,何家做饭的活都交给家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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