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拐上高架桥了,褚红才从姜换那句干巴巴的“送人”里回过神,依然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大概率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是不是你手机被偷了啊?”他自后视镜瞥姜换一眼,“谁没事把这个送人。”

姜换仰起头靠在后座:“爱信不信。”

褚红不予置评,大约心里还是坚持己见下定论姜换就是故意搪塞。

他俩聊不到一个频道也不是一两天了,不是姜换脑回路多么奇怪,只因为纯属思维方式完全相反,这些褚红早就想通,现在更不会非要跟姜换争一个谁对谁错。他看着路牌开车,除了慢点儿,没有导航其实不太影响。

沃尔沃的型号太旧,车载电台收音效果不佳,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听着刺耳,褚红摸索了会儿关掉,车内一片寂静。

褚红是热闹惯了的人,受不了沉默,又开始跟姜换找话题:“彭新橙和小杨快结婚了?”

“快结婚了。”

“挺好。”褚红顿了顿说,“他们谈恋爱那年,好像我跟你才刚认识。”

谈论天气似的提起曾经不知换作别人是否心绪激荡,但姜换却没有任何波动,痛痛快快认了错:“我以前是很混账,耽误你了。”

“……你又发什么神经?”褚红怕了他胡乱解读干脆挑明,“感慨一句时间过得太快,别急着对号入座——再说你现在不混账吗?”

“我怎么了。”完全没有认真反省。

褚红:“你厉害,拍个电影能把自己拍到医院,我一直想知道啊,那天安妮姐晚半个小时叫120是不是你的百科词条都要换成黑白照了?”

“应该吧。”姜换油盐不进地说,“晚十分钟就行。”

单听还挺幽默的,褚红看着姜换,只想抓起姜换的领子摇一摇脑子里的水,说你这傻逼是不是找打,但可能早习惯了姜换一副要死不活拒绝好好沟通的样子,他气着气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心平气和了。

褚红冷哼一声:“行为艺术?”

姜换装聋,车窗拉开一条缝隙,风声呼啦啦地灌了进来。

他不想聊那件事,但褚红显然没看出来。

从以前就这样,褚红虽然脾气急却对他够包容了,被搓圆揉扁多年,屡次放狠话,最重的不过是口头泄愤傻逼混账之类的,威胁要把他赶出家门,但没哪次真的动过手,还让姜换那几年在平京有了固定居所。

姜换承认褚红是很好的人,遗憾的是他们始终没有走到一条路上。

比如换个人大约现在就能敏锐地发现姜换不愿意提起的东西然后将安静贯彻到底了,褚红不仅看不出,还觉得可能时间过去那么久,旧事重提不算揭人伤疤,所以他出于人道主义关心,硬是要问姜换不肯回忆的前因后果。

“所以你……那会儿因为和许为水闹翻了,拍戏拍得不愉快,还是怎么着?”他尽量把这话题说得轻松点,“没见你以前这么极端,被刺激了?”

姜换整个身体都侧过去了。

“好吧好吧不提这个!”褚红直觉再和这人聊下去要折寿,果断指挥道,“你睡会儿。”

姜换问:“认识路么?”

褚红:“……闭眼,立刻马上,别烦我!”

姜换轻轻笑了声,这次听话地闭上了眼开始装睡。

火车站离老城区不算很远,姜换起先是闭眼养神免得招褚红不痛快,闭着闭着倒真有了点困意。他常年睡不好,连失眠都不叫事儿了,从上午起陪着喻遐跑了几趟,现在随车上小幅度的颠簸,身体和精神好像一起在往下坠。

姜换居然在车上小憩了十来分钟,到目的地时褚红也发现了,和他一样惊讶,只不过表现得更明显:“你睡眠变好了啊。”

“最近好点。”姜换说,醒来后好像浑身都轻松了一些。

还住的千禧年旅馆,谢文斯不上晚班,没看到人。褚红单独开了一间房,放行李时姜换没跟去,留大堂等了一会儿,褚红下楼把一个小盒子抛给他:“合作方送的新手机,还没拆过,你拿去凑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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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最新款叫‘凑合’,赚钱了就是不一样吗?”姜换要笑不笑地掂了掂盒子,赶在褚红揍他前收下了,“谢谢。”

褚红对他间歇性的礼貌没法应对,只好僵硬地不作回复:“去喝酒吗?”

“戒了。”姜换说,“你喝,我陪你吃点。”

两个人找了一间普通大排档,褚红是真饿了,提半打啤酒然后点了一堆烤肉小海鲜。

姜换却没什么胃口,他把玩着手机,转了两圈后点进一个软件,看时间,喻遐那趟车穿山过洞,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麓阳了。

他说不清自己怎么对喻遐越来越在意,原本只是有点趣味,然后成了有点好奇。等男生真的与他告别,这个“有点”那个“有点”像吸了水的海绵开始膨胀,堵在心里一处连姜换也说不上来的位置,偶尔酸胀,不痛不痒地戳他一下。

就像现在,看到时间猜测喻遐走到哪儿后,姜换心里哪儿又轻轻地塌陷。

随即思绪不受控、也不愿控制地开始到处乱飞了。

喻遐到底能不能顺利到东河?

身上的钱还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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