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蒋时延逆流过来,她看到张志兰母子三人,延狗护住自己。

唐漾跟着一路快跑,手术室合拢的瞬间,她扶着墙壁徐徐蹲下……

一切来得太快,让人躲避不及。

救护车风驰电掣到了医院,医生和护士把蒋时延推往手术室。

“你是来找我的吗”“不然呢”“这么感人吗”“换做是我在里面你会来吗”“会”……

这下,蒋时延呼吸一凝,才是真的要死了。

唐漾想起曾经有一次,自己和他在校门口吃饭,遇到几个混混吹着口哨出言不逊。

柔软又一触即离。

那时候他正在准备去台湾交换的资料,一言一行都很关键。可也是在那时候,他把自己护在身后,腾地站起来冲几个混混摔了啤酒瓶,也是不管不顾,像个疯子……

唐漾顺势又自然地亲了一下蒋时延眉心。

良久。

蒋时延并没有觉得这是安慰。

唐漾深深吸了一口气,去洗手间处理完一身狼狈,然后穿好鞋子,补妆。

唐漾不禁捋着他头发安慰他:“没事,不会死,不会死……”

出来后,她给蒋时延家人打了电话,和医生沟通好,又接了范琳琅电话。

这样的动作落在唐漾眼里,就是大病当头的无助。

“还去开会吗?”范琳琅关心道,“刚刚刷微博看到南津街发生了火灾,您不是在南津街吗?”

蒋时延说不出话。

唐漾想着蒋时延手术还要做几个小时。

可该死的,他竟然觉得她方寸大乱又强行镇定的样子都这么漂亮又可爱。

“去。”她给了范琳琅肯定回答,又交代两句,上了电梯。

蒋时延翻来覆去地摸,越摸越忍不住心疼,他的漾漾在在意他,他的漾漾在担心他,他的漾漾很急……

唐漾出医院,遇到记者采访,她随口说了点,匆匆离开。

唐漾的手小、白、软,摸着和没骨头一样。

————

蒋时延想,话说不出,摸摸她的手也是极好的。

这起火灾没有人死,财物损失也不多。

可他唇嚅了嚅,虚弱得一个字也发不出。

失火原因是陈张刚儿子抽烟没舍得抽完,剩一半忘记灭。然后,他午睡不小心把烟碰到了地上,点燃了地上的报纸。

蒋时延望着她急迫又帮不上忙的纠结小模样,想说很多话。

这样的事故,网友们仅能得出一条“烟没抽完记得灭”的经验便兴趣缺缺,甚至连热搜都没上。

蒋时延握住她。

被波及的邻居平常吵归吵,骂陈强寄生鬼归骂,见他家赔不出什么钱,自家也确实没烧个什么,装模作样到医院蹭着量了一下血压身高体重,也纷纷作罢。

唐漾默契地把手伸上前。

晚上七点,远天铅云将新旧交替的城市渡成一幅重彩的水墨画。

蒋时延嘶了一口疼,手动了动。

唐漾开会出来,回了趟汇商,这才到医院来看蒋时延。

唐漾逡巡着那些指示灯,心里怕到要死,她面上却强撑淡定、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说服自己:“不会有事的……延狗你不会有事的……”

蒋时延住的单间,蒋妈妈他们回去吃晚饭了,留冯蔚然一个守着。

被砸到了脊柱?还是其他……

蒋时延麻药还没过透,就举着手机和冯蔚然玩游戏。

突发心脏病?但延狗没有心脏病。

唐漾唇角抽搐两下,反手合上门。

唐漾跟上去,看医生护士给他做检查,仪器里各项指标“滴滴答答”。

“咔哒”,见进来的人是唐漾,冯蔚然尿遁,关门离开,蒋时延把头偏向旁边。

救护车是先前跟着消防车一起来的,医生和消防员几下把蒋时延抬了上去。

唐漾把东西放到茶几上,走过去,失笑道:“在和我闹别扭?”

残烟呛人,她喊破了音。

怎么可能不别扭?

“延狗你怎么了!怎么了!”唐漾急了,一边询问蒋时延一边焦急喊,“来人!这里要救人!来人啊!”

之前痛着不觉得,蒋时延醒了后知后觉——自己被灯砸一下,就在漾漾面前就苟成了那样,还吓到她,这和英雄救美然后在美人面前打了一个充满蒜味的嗝有什么区别。

接着,他扶自己的手臂失去力气般朝下滑,整个人极为痛苦地、缓缓蹲下去。

再想到自己刚刚不小心瞥见镜子,里面嘶气狰狞的五官,蒋时延一阵窒息。

而唐漾就眼睁睁看着蒋时延受那一下击打,唇色骤地发白,大颗大颗汗珠从他额角冒出。

偏偏唐漾看出他在想什么,忍着笑意:“没关系,依旧帅。”

那根灯管砸下来痛是痛,但绝对到不了伤人的程度。

哎……

消防员冲到楼内彻底灭了火,保安们辅助消防大队排查伤亡情况。

蒋时延在别扭和看唐漾之间犹豫半秒,哼哼唧唧转过头来,迎上唐漾盈盈的笑脸。

蒋时延闷哼一声。

一秒,两秒,三秒。

“啪”,灯管砸下。

蒋时延唤:“漾漾。”

唐漾跨到楼里去拉张志兰,她推着张志兰出楼,自己刚要出去,在她正上方,一根细长的灯管摇来晃去,眼看着一坠,唐漾闪避不及,蒋时延冲过去反身把唐漾护在怀里。

“嗯?”唐漾挑眉。

蒋时延把闵木闵林抱出来,闵林噙着眼泪要妈妈。

蒋时延:“如果我瘫痪了,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哐当”“啪嗒”,木头断裂声不绝于耳。

唐漾正色:“会。”

楼里浓烟穷寇般追到母子三人,唐漾蓦地蹬下高跟鞋赤脚跑过去,蒋时延看到她动作,更快地跑到唐漾身前。

蒋时延:“如果我是绝症,你会陪我走到最后一天吗?”

唐漾转过头,正想和蒋时延说话,余光瞟见张志兰带着两个孩子想从侧门出来,一根断裂的横木挡在她们跟前。

唐漾依旧:“会。”

唐漾头顶稍稍发麻,确认所有银行同事都安全了,轻度烧伤的陈强也被送到了医院。

蒋时延再问:“那如果我是——”

蒋时延满意地摸了摸唐漾的发顶,发消息让助理带其他同事先回公司。

唐漾终于绷不住,屈指朝他脑门扣去,又是气又是笑:“你特么一个急性阑尾炎要是再逼逼就别喝粥了。”

“会。”她细若蚊蝇地应了声。

蒋时延眼前一亮:“你带了粥?”

爬山虎上有残留的火光,映出唐漾绯色的脸庞。

“蔬菜粥,你没拆线不能吃其他的。”唐漾打开保温桶,香味和热气一起蹿到蒋时延鼻尖。

蒋时延坚持:“换我在里面,你不会过来?”

他没忍住嗅了嗅。

唐漾:“你刚刚不都出去了吗?”

唐漾抿笑,给他把病床摇起来,然后盛好粥,用勺子搅拌散些热气,端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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