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科技发展,警察破案也越来越依赖技术和监控。很多时候,避开监控,就等于骗过了警察。

一场大雨,把一切证据都冲刷得干干净净,证据链也断得干干净净。

公安系统有“命案必破”的惯例,但凡有了命案却没有破获,那么负责人面临的压力不仅是升迁受影响,还很有可能被追责。

所以这就造成很多时候面对“命案必破”的口号,真正实行的对策却是“先破后立”。无法破获的命案,能不立案就不立案。

这就导致经常会有死者“被自杀”和“被意外”

宋明山收回视线,望向庄清河。他正在门口和管家说话,似乎是在商议金玉枝的后事,宾客的拟邀名单之类的。

失踪,意外,谋杀……

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破了的叫案子,没破的叫悬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叫失踪人口。

整个国家每年平均有八九百万的失踪人口,如此庞大的数字背后又有多少永远不会被人知道的隐情?

失踪人口......

宋明山胸腔憋着的一口气,悬了十年。

他仿佛又成了十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失踪人口......

距离师傅失踪,已经十年了。

一个失踪十年的人,就算宋明山再抱有侥幸心理,也不得不承认,师傅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庄清河站在门前,似有所感一样,突然也转头遥遥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视着。

庄清河扯起嘴角笑了,他笑得别有深意,眼里似有乾坤无尽。

这时他身后的那两扇又厚又高的木门合上,如古刹般森严肃穆。

晚霞降临,庄清河开车在郊区的道路上行驶。

这时,一辆车喘着粗气追了上来,发动机的声音刚强沉毅,像一头暴躁的公牛。

它一头斜扎到庄清河的车前,车身过弯时辗过水坑,水被车轮绞出巨大的扇面,像一个巴掌扇到庄清河的车前窗。

越野车猛然刹住,车身随着骤停而剧烈摇晃,车轮和泊油路剧烈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恍如困兽的哀鸣尖叫。

庄清河也猛地踩下刹车,在距离越野车还有不到一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残阳如血,照着这条寂静的柏油路。

没多久,越野车门打开,宋明山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朝庄清河走来。

庄清河坐在驾驶座上,降下车窗玻璃,微微偏头看着他。两人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庄清河微微蹙眉问:“宋局长,这是什么意思?”

宋明山站在车外,隔着车窗死死地看着他,眼中有巨浪翻滚。

“下车,例行检查!”

庄清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

他不如宋明山高,此刻和他面对面站立,不得不微微仰头。狭长的桃花眼在夕阳的金光中微眯,纤长的睫羽有展翅欲飞的形状。

庄清河在眼波流转中,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可待要细看,又只剩下十足的凉薄。

夕阳残照,将郊外的原野染成锈色。他们站在渐冷的空气中,似乎能闻到微冷的空气中的苦锈味道。

“把后备箱打开。”宋明山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庄清河默了两秒钟,然后转身打开后备箱。

宋明山走过去,盯着后备箱,问:“庄清河,你在车上放这些东西是想干什么?”

庄清河朝后备箱看了眼,面不改色地问:“不能放?”

说完,他伸手挑拣着,一一介绍:“pvc管、铁管,这些属于建筑耗材。螺丝刀、扳子,维修工具。兵工铲是户外用具。棒球棒是运动器材。有什么问题吗?”

宋明山随手拎起一个长长的金属尖锐物,问:“这个呢?”

庄清河看了他一眼,回答:“粮食取样器。”他扯起嘴角,笑了声:“据我所知,这个好像也不属于管制器具。”

宋明山把粮食取样器丢回后备箱,看着他,说:“他教的东西,你倒是学了十成十。”

庄清河闻言,眼眸闪了闪,没说话。

这一后备箱的东西,确实都不属于管制器具。但是每一样拎出来,其杀伤力一点不输真正的武器。

不说别的,就说那个粮食取样器,可比一般的匕首厉害多了。

对于庄清河这样的人,找到可以替代武器的东西太容易了。

真跟人动手了,工具是一个很重要的动机判定。

用真正的杀伤性武器很可能被判定为有预谋,但是如果是这种看起来像是随手拿来的东西,则可以往自卫的方向去辩护。

当年那个人教他们的侦察能力,被庄清河学成了反侦察。

郊外的空气清新得不像话。

庄清河看着他,缓缓开口:“我知道因为当年那件事,你一直对我心存芥蒂,这么多年都无法抹消你对我的偏见。”

“宋明山,我就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庄清河大言不惭,站在这一后备箱的杀伤性“武器”面前,问宋明山这种话。

“当年。”宋明山鹰般的眼睛看着他,问:“你怎么敢跟我提当年?”

庄清河眼波闪了闪,没说话。

当年那件事,使得庄清河在宋明山面前永远气怯。

宋明山跨进车里前一刻停了下来,背对着庄清河,突然问了一句莫名的话:“庄清河,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庄清河没回答。

他显然也没打算听庄清河的回答,直接上车驱动车辆离开了。

他没看到庄清河的表情,在夕阳下显得那么冷峻而肃穆,像带了重孝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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