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现在一个人出行,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

但在秦非看来,林业现在离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华奇伟留在义庄,却多半就要……秦飞冷静地瞟了一眼躺在棺材中装死的华奇伟。

那个地方可以说是整个义庄中看上去最安全的位置了,左右都有其他人做挡。

原本那口棺材有不少人看上,却不想被这个家伙抢了先。

距离十二点已经只剩三分钟,大家都在纷纷往棺材里钻,没人再将时间浪费在和华奇伟抢位置上,因此他竟然真的就那么安然地占据了那里。

秦非静静看了华奇伟所在的方向一眼,随意找了个角落的棺材钻了进去,抬手拉上沉重的棺盖。

棺材的位置影响应该不大,该死的人依旧会死。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凌晨。

秦非静静待在棺材里,在心中无声地读着秒。

秦非计数的水平非常高超,说是行走的人形计时器也不为过,从1数到180的那一刻,义庄院门发出了轻微的咯吱一声响。

有东西进来了。

……

义庄院正中,棺材里,华奇伟同样听见了那道开门声。

漆黑一片的狭小空间内,男人的脸色惨白得可怕,指尖冰冷,额角却不断有细汗向外渗出。

吱呀——

又是一声。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从院门处响起。

华奇伟心脏狂跳。

他不敢、也发不出太大声音,只能嘶哑着嗓音,试图与其他棺材中的人搭话。

“你们听见了吗?”他问道

厚重的棺材盖板将他的声音死死挡住,逼仄的箱体中传来细微的回声。

不知其他玩家是没听到还是不愿做答,总之,没有人理会他。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四四方方的一小匣空间,只剩下了华奇伟一个人——以及那道脚步的主人。

脚步声近了,又近了。

越来越近。

华奇伟不明白那脚步声为何如此清晰,就像是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他将后背死死贴住棺材后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些许安全感。

这个白天令他惊恐不已的棺材,如今竟成为他唯一的保护伞。

“别过来……别过来……”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华奇伟依旧不敢睁眼,他将四肢蜷缩起来,低声不间断地念道,“去别人那里,去别人那里……”

很可惜没有如愿。

“砰!”

棺盖外传来一声撞击。

华奇伟的身体猛地一颤,

“林业?林业?”他喊着那个与他同病相怜的玩家的名字。

无人应答。

他这才想起,那少年似乎独自一人去了村东。

“砰!”

又是一声,整个棺材似乎都一起震荡了一下。

华奇伟喉间涌起些许血腥味,他蓦地瞪大双眼,瞪到眼眶处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到底是什么东西进到义庄里来了?

那脚步声缓慢地环绕着华奇伟所在的方向,像是正在围着他兜圈。

它想做什么?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华奇伟再也按捺不住,扯开嗓子嘶吼道。

华奇伟的个人面板角落,观众人数正在疯狂上涨着。

50、80、200、500……

电子合成的系统播报声在他耳边不间断地响起,可他不懂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大的力道撞击着华奇伟所在的棺材。

“咔哒。”一声,在又一次巨大的撞击力下,棺盖裂开一道缝隙。

华奇伟失声尖叫起来。

惨白的月光穿云而过,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小方土地。

就着模糊不清的月影,华奇伟看见半张脸,出现在棺盖上那条不足一指宽的裂缝中。

那是一颗巨大的灰白色头颅,石质表面粗糙颗粒遍布,左侧的眼睛微微眯起,正在向棺中偏头打量。

头颅上的五官,和村道两旁的神像一模一样。

石像,活过来了。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华奇伟用手支撑着棺材两侧,他想要起身,想要逃跑,可恐惧使他全身提不起丝毫力气,只能在棺材中无助地蹬动着双腿。

棺材盖子被掀开,一只巨大的手向棺内探来。

“啊!!啊——!!!”惨叫划破夜空,在义庄内回荡。

华奇伟的求救声一声高过一声。

得不到玩家的回应,他甚至打开了自己的个人面板,毫无尊严地向那些看不见的观众们哭泣求援。

“你们、你们能看到我,你们能看到我对吗?”

“救救我、救救我!!你们要什么都可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几秒钟后。

惊呼声戛然而止。

……

义庄另一角,秦非细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叫声从惨烈到平息,一共只过了不足五分钟。

秦非的个人面板中,观众人数从五分钟前开始急速下降,直至方才惨叫声终止的一瞬,复又开始回升。

对于这种异常的数据波动,秦非只能得出一种推测:

观众们在观看同一场直播时,可以切换不同主播的视角。

刚才华奇伟那边异常凶险的状况将自己直播间的观众都吸引了过去,而现在,离开的观众又重新回来了。

看来,华奇伟十有八九已是凶多吉少。

秦非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从那一声声沉重得过分的脚步声判断,半夜入侵义庄杀死华奇伟的一定是某种庞然大物。

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村中的石像。

直视神像的后果,就是遭受神像的审判。

看来,棺材的安全屋作用是有上限的,在与已知的规则产生冲突时,即使躲进棺材里也没用。

今晚应该不会再出其他岔子了。

秦非躺在棺内,静静阂上了眼。

然而,仿佛是专门要与秦非作对一般,就在这个念头闪过他脑海的下一秒,一道轻得几乎听不清的细微声响自秦非右侧耳畔传来。

“滴答。”

像是某种水流滴落的声音。

片刻后,又是一声。

“滴答。”

秦非的呼吸蓦地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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