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没发现还好,一发现桌子上有这个东西,顿时浑身不自在,仿佛真的如同阿尔梅拉所说,面前的这个木雕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刚刚干了什么。”三十三心有余悸地重复了一遍:“这是进了贼窝啊。”
“可能是有人在这个村子里传过教。”李怀屏说道:“这个村子很封闭排外,信息闭塞,有的东西会不分好坏地慢慢变成习俗。”
三十三缩在床上:“不管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赶紧走,我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你说的对。”李怀屏少有地赞同了他的话。
阿尔梅拉家只有一间空的房间,他们三个也没那么多讲究,三个人挤在竹板床上凑合睡,倒是出乎意料地暖和。
祝弃霜被夹在中间,坐起来靠在墙上,手里还拿着那个笔记本,表情沉静又麻木。
李怀屏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似地揉了揉:“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我在宾馆对着翻译器翻译了一点上面的字——只有一点点,这些字写得太潦草了,很多都看不出来什么对什么,我只能尽力翻译出来一些能看懂的。”
祝弃霜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翻开笔记本,果然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张草稿纸。
上面用清秀的楷书写着对应的页码和一些断断续续的文字。
p1.……前不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p4.对不起他……我
p12.引川,这个孩子时常让我觉得可怕
p15.……来见我了
p26.光明照耀,如月满天
祝弃霜一怔,盯着第十二页的那句话看了许久,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这是他回到现实第一次看见有祝引川痕迹的东西,而这个东西的存在还没有被抹去。
吴玉荣说吴丹在祝引川外出上学后还活了几年,这几年应该就是在这个疗养院度过的。
那么他的“母亲”,到底知不知道祝引川的存在,又为什么生下他之后对他不管不问?
他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就是第二十六页,只写了那一句话——光明照耀,如月满天,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祝弃霜合上笔记本,目光垂落下来。
过了片刻,李怀屏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天花板说道:“睡觉吧,小霜,不管世界怎么变化,不管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还是要勉强过着,还是要睡觉的。”
祝弃霜听话地躺下来,其实他是睡不着的,也不准备睡,陌生的环境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打算守一宿的夜。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食物和睡眠的需求越来越淡了,也许这就是神格碎片带来的“好处”,仅仅是两枚神格碎片,对他来说已经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真正的神呢?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感受到神与人的对比是如此庞大,甚至远超人类与脚边的蚂蚁。
所谓的神,不仅可以随意抽取他们的性命,把他们的挣扎求生当成综艺节目,还可以根据喜好随意赐给他们技能,让他们互相残杀得更精彩。
祝弃霜将手轻轻放在胸口,从心底涌出一股作呕的感觉。
“我还没问,你想做什么?”李怀屏侧过头,和他对视:“你拿了神格碎片,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以前的你对夺冠、第一这种事情是没有欲望的。”
“你不知道还要帮我。”祝弃霜轻声道:“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力量,想从被别人主宰生死,到主宰别人的生死。”
“啊哈哈。”李怀屏笑了一下:“那也很好。”
过了许久,祝弃霜才慢慢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呢,我没有帮你们什么,你们陪着我,还会因此陷入险境。”
抱着他胳膊玩三消小游戏的三十三突然说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需要理由吗?”
“别玩手机了,把电玩没了到哪里充电去?”李怀屏说了他一句,才想起来对祝弃霜说道:“别说这种话,明明是我们什么都没做,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们。”
我也……什么都没做。
祝弃霜的想法空茫了一瞬,又有些空洞下来,他好像在那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感情,眨眼间又变成荒芜一片。
“就像坠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梦一样,我总觉得现实的生活也是不真实的。”李怀屏闭上眼睛:“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一个人类也只能活大概26280天,我们不过是拆成了3755个7天,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周期里会怎样突然死去,但如果努力去活过,也不算可惜了。”
“希望你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李怀屏说道:“希望我们都能活到下一个节目结束。”
三十三说:“会的啦,这么多次都熬过来了,我们岂不是比李记玟那个家伙还厉害,对吧?”
祝弃霜嗯了一下,卧在他肚子上的小黑猫动了动,尾巴甩在他身上。
夜晚的白哈巴村,外面的声音平静到有些吓人,明明是在丛林山中,却听不到一丝的虫鸣鸟叫声,让人怎么都瘆得慌,连三十三都没有睡好。
村子里老人多,起得早,他们怕碰上村民,天还没亮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最好是没有人发现偷偷地走。
李怀屏压了几张钞票放在窗沿下,对三十三说道:“没丢东西吧?”
确定收拾好了之后,他们轻手轻脚地开关门,被屋檐下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吓了一大跳。
祝弃霜细看了一眼,发现是阿尔梅拉那位沉默寡言的爸爸,自己推着轮椅坐在屋檐下,有些失神地望着那些瓦片落下来的露水,脸隐在将亮未亮的黑夜里。
三十三谄笑一声:“叔叔,起得好早啊,吃早饭了吗?”
男人将轮椅调转方向,看向他们,缓缓开口说道:“你们要去山上了。”
他的语气是了然的,也许阿尔梅拉和他说了什么。
祝弃霜点点头。
男人语气平静,面上并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天亮了再去吧,这时候进山太危险了。太阳未出之前这里的人是不会出屋子的。”
男人好像完全看透了他们在想什么,也许是同族之间的熟悉感,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他们也不是听不懂好赖话的人,闻言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三十三找话题道:“叔叔,你姓什么,怎么会来这里啊,支教吗?”
男人说道:“我姓吴,名叫吴义。”
站在几人身后的祝弃霜几不可见地抬了一下头。
吴义将头别到一边,自言自语:“你们如果是想去阿勒泰疗养院的话,我劝告你们不要去,一个月前,也有一个男人来这里,进去之后出来就疯了。”
一个月前——这个时间正好能对上。祝弃霜猜到他嘴里这个疯了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发布vlog的探险主播。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祝弃霜走到他身边:“不过是一个废弃的疗养院而已,能有什么?”
吴义盯着祝弃霜的眼睛,眼角的皱纹突然抽动了两下:“不要去,会被‘污染’的。”
“什么污染?”祝弃霜和他对视。
“你……”吴义沙哑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瞬,调转话口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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