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张临渊如约来照看江悬服药施针。
玉婵不解,问为何不用她去煎药,张临渊面不改色,回答说其中有一味药材金贵得很,火慢了不行火急了不行,煮久了也不行,所以得他亲自来。
玉婵不疑有他,就这样被糊弄了过去。
刚巧今日谢烬留江悬在府里休息,自己去了军营,江悬百无聊赖,便跟着张临渊到后院小厨房,看他煎药。
“这药喝下去,会有别的症状么?”江悬问。
张临渊答:“偶尔会感到热,不再像过去那般畏寒,也许还会有些心浮气躁,别的倒没什么。”
江悬点点头:“那就好。”想了想又问:“那日我见药方中有几味药不常见,想必很难寻罢?”
“一些是找秦王殿下要的,一些是我托人回师门取的,还有一些是宫中太医院找到的,分散开来,不容易引人怀疑。”
“劳你费心了。”
药煎好后,张临渊小心翼翼盛出一碗,不忘把剩余的汤药和药渣倒入后院花坛埋好,再撒上一把石灰。一切处理妥当,他将药端回房中,等药凉的间隙,为江悬施针。
原本的万木春是不需要佐以针灸治疗的,是张临渊自己从古籍中钻研出的法子,也正是加以针灸平稳气脉,才能使原本激烈的药性稍作和缓,以从中寻得一线生机。
张临渊对此法只有七成把握,施针时不由得面色凝重。
江悬故作轻松道:“张太医何必一副慷慨赴死之状?”
张临渊施入最后一根针,抬眼,轻叹了口气:“公子如此心宽,在下便放心了。”
“我么?”江悬笑笑,“我近日确实觉得开心的时候多。”
“听闻公子每日与将军一同到军营练兵,如此甚好,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些。”
“我只是一想到左右就这一个月,便觉得一切都不太重要了。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不是么?”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
“更何况我相信张太医,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张临渊苦笑,没有接话。
取出银针,药也差不多放凉了。江悬喝完药,张临渊守在一旁等了一会儿,问:“感觉如何?”
江悬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天下的药一般苦,无论是救人的还是害人的,尝起来都差不多。
张临渊叹了口气:“不觉得不适就好,看来改良过的药性确实没那么猛烈。”
江悬问:“要多久才能见效?”
“快的话三到五日,面颊有血色,十日左右,能感到精力充沛、甚至身轻如燕,二十日,差不多可以像过去一样行动跑跳,三十日,体能达到最佳,至于维持多久,看个人体质和之后的消耗。”
“我知道了。”
“有任何不舒服,随时让玉婵叫我。”
“好。”
就这样一连几日,张临渊每日来看江悬,为他煎药施针。
为求稳妥,江悬这几日没有出府,时刻留意着自己的变化,好在一切平稳,如张临渊所说,他开始渐渐有一种自己正在好起来的错觉,清晨醒来照镜子,甚至会觉得自己气色不错。
谢烬自然也发现了,某天早上来找江悬,一进门便是一惊:“咦?”
江悬问:“怎么了?”
“阿雪,你气色好像忽然好多了,是张临渊的新方子见效了么?”
对于江悬每日多服的一碗药,张临渊给谢烬的说法是自己找到了解毒之法,只要能将江悬体内经年累月的“春风度”之毒除去,再加以细心调养,江悬很快便能好起来。
谢烬一开始对此半信半疑,毕竟这种毒在江悬身体里待了七年,张临渊都没有法子,怎的现在说能治就能治了?
但张临渊说春风度本就是宫廷秘药,之所以他此前束手无策,是因为配方深藏于太医院,他无权查看,而这几日他趁乱在太医院中翻找,终于找到春风度的配方,有了配方,再配制解药便容易得多。
谢烬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今日看来,张临渊似乎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江悬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将谢烬的问题敷衍过去。谢烬毫无察觉,反倒喜滋滋咧嘴一笑:“太好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悬看着他,心底五味杂陈。
谢烬又说:“我去告诉秦王。昨日他还问我你有没有好一点。”
“诶,”江悬拉住谢烬,“秦王那不急。”
谢烬疑惑:“为何?”
江悬想了想,回答:“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好,晚些再告诉他吧,省得他一直挂心。”
谢烬斟酌片刻,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你今日还与我去军营么?府里闷了这些天,也该出去走走了。”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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