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淡笑:“嗯。”

“今年雨水丰沛,草长得肥,羊肉也鲜美,冬天回去,我给你烤羊腿吃。”

“好。”

“阿雪……”

“又怎么了?”

“没怎么,只想叫叫你。”

……

夜深了,谢烬就这样抱着江悬,一直到月亮升上树梢。

今夜云层厚重,月光也稀薄,整座皇宫万籁俱寂,在黑暗中静静沉睡。不知什么时候,谢烬握着江悬左手放在自己心口,缓缓摩挲那道长好的疤,江悬竟也由着他动作,一直没有挣动。

“以后不要再弄伤自己了。”谢烬低声道。

这次江悬没有回答。过了很久,说:“我近日总是梦到过去的事情。”

“梦到什么?”

“很多,零零碎碎,也梦到过你。其实现在,能不能回去,于我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江悬的话让谢烬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低下头,发现江悬闭着眼睛,嘴唇苍白没有血色,似乎感到冷一般打着寒颤,鬓边碎发已被汗水浸湿。

谢烬呼吸一紧:“阿雪,你怎么了?”

江悬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

“你脸色好难看。”

谢烬用嘴唇试了试江悬额头,果然,烫得跟熟了一样。

萧承邺白天喂的药到底是伤了江悬身体,他大病初愈,本不该用如此猛烈的药,萧承邺枉顾医嘱,被江悬一激便不管不顾地折腾,会有这样后果,江悬心里早有预料。

“我去叫人。”

谢烬说着就要起身,江悬拉住他,又无奈又好笑:“你还怕自己不被人发现么?”

“可是你……”

“我没事……只是发热,明早让太医来看看就好了。”

距离天亮也就一两个时辰,谢烬看看窗外又看看江悬,最终选择同意。

“你先躺下。”

“嗯。”

谢烬扶江悬躺好,自己也躺下来,把江悬揽进怀里,用老辈留下的法子拍抚他的脊背,让他尽快暖和起来。

江悬闭上眼睛,问:“你还不走么?”

“我等你睡着再走。”谢烬说。想了想问:“为何突然发热,感染了风寒么?”

江悬摇摇头,平静地回答:“有些东西不及时弄干净,留在身体里,是会容易让人生病。”

谢烬半懂不懂,江悬补充说:“萧承邺白天在这里。”

这次谢烬听懂了,手上的动作僵了一瞬。半晌,低声问:“他,总是这样么?”

“嗯。”

谢烬捏紧了拳头。

江悬不再说话了。

许是倦了,他靠在谢烬怀里,没多久,呼吸渐渐低缓平稳,像是睡着了。

床帐昏暗,江悬的面容模糊不清。睡着的他终于不再那么冷冰冰,而有了些小时候的模样。

谢烬不知道,江悬很久没有在睡梦中露出过这样安宁的神色。

他自来了映雪宫,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

一般人被这样折磨七年,要么疯了,要么麻木认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二者无论如何都算是自保。

而唯独清醒是一种痛苦。

江悬能撑到谢烬来见他一面,期间忍受过多少,可想而知。

看得见的疤在江悬身上,看不见的疤,恐怕都在江悬心里。

“阿雪。”

谢烬握紧江悬的手,低声喃喃。

“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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