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仍然生龙活虎,然而,猖狂之时造下的孽总要还的。

到了下午,霍仰忽然开始头痛,他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嗓子也有些不舒服,又痒又干。

一去测体温,38.7度。

在死神镰刀下逃走两次的alpha,最终在零下二十度不穿衣服到处撒欢下,倒下了。

现在病房被其他人用了,霍仰搬回了六人寝。

反正岑真白待会要去医疗室帮忙,干脆就让霍仰吃了药后,躺在自己这休息。

结果等他忙到下午六点多,从医疗室回到房间时,床上空空如也,alpha不知道去哪了。

可能回自己宿舍了。

岑真白拎着体温器去找霍仰,一个下午了,如果高烧不退,就得拎去打针。

可alpha宿舍也不见霍仰,霍仰的舍友说这几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岑真白又以为alpha是去了洗手间,可等了十分钟也没见人回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去问有没有人见到了霍仰。

“啊?你说霍少校啊?好像在厨房见到了。”

军队吃饭吃得早,五点多就吃完了,岑真白自然没吃,想着回去吸条营养剂。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他加快脚步。

大家都散了,厨房只剩下一个人,煮菜用的是小型自热电磁炉,昏暗的环境,只点了一根蜡烛。

察觉到脚步声,霍仰回过头来,看到是omega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立刻阴转晴,他哑着嗓子说:“饿了吗?很快,咳,就好了。”

岑真白皱起眉:“你生着病……”

霍仰还是带着笑意,“最后一个菜,很快。”

刚开始做还好,这样情况下,岑真白也不可能把人揪回去,他说:“你别做了,吃营养剂是一样的。”

霍仰很狡猾的回答:“我也……咳唔,不想吃军队的饭菜。”

岑真白闭上了嘴,半晌,他问:“怎么不点灯?”

霍仰正在做青椒炒肉丝,他说:“留给你用。”

可忽然,不知是不是霍仰颠锅的动作大了,还是哪里吹来了一阵风,蜡烛熄灭了。

瞬间,一片漆黑。

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连一点虚影都没有,岑真白眨了下眼,哪怕他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但面对突然的失明,那一瞬,总归会有一点慌张。

就好像习惯了痛,但总归是痛的。

霍仰低声喊,“别动!”

基地几千人,厨房各个角落都摆满了东西,刚刚吃完了晚饭的碟子什么都没收,炒菜的锅都是那种大铁锅,甚至刀具也随处可见。

万一岑真白一慌张,伸手摸索,划伤了又或者碰到了,就不好了。

岑真白“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带灯,那根蜡烛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霍仰清了下嗓子,他说:“我找找蜡烛在哪,你就站在原地,好吗?”

岑真白习惯得很快,他道:“好。”

他听到alpha蹲地摸索的声音,又听到洗碗池里的碗滑动的声音,但最为明显的,还是自己的呼吸声,一下轻一下重。

之间一分一秒过去,长时间待在黑暗中,让岑真白有些大脑缺氧,保持着同一姿势站久了,总感觉总要往旁边倒,他反射性地撑了下。

哐当,像是刀被碰到,从桌子上掉到地上的声音。

“岑真白,”霍仰再次开口,“你原地坐下,嗯?”

岑真白不知道霍仰为什么那么紧张,但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他缓缓蹲下,脚边有一把菜刀,应该就是刚刚掉下来的那一把,差一点就要砸到他脚上。

岑真白抱着膝盖,小声说:“我坐下了。”

他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挺怕黑的,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岑志斌每到晚上,总要到外边打牌,从七点多,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

脏臭的家里只有他一个小孩,贫民窟,穷,电费又贵,所以岑志斌不让他开灯。

可有一次,趁他睡着,岑志斌的一个牌友偷偷摸到家里来,刚摸上他的小腿,他就醒了。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他直直地和那个男人对上了眼。

小真白吓得尖叫。

好在那个牌友胆子也小,跑了。

但从此,小真白听着门外,总觉得有钥匙开锁的声音,或许是隔壁家,或许是他心理作用,可他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开了一次灯,结果就那一次,岑志斌回家时大老远就看到了窗户亮着,给了他一顿好打。

不过现在长大了,也还好,没什么好害……

咔擦。

轻飘飘的一声。

蜡烛亮了,毫无预兆,就像alpha,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一样,让他猝不及防。

岑真白平缓的心跳有一瞬地错拍。

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小火苗散着一圈又一圈的黄光。

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唯独他前面,有光亮。

岑真白眯着眼,看到霍仰单膝蹲在他面前,一手拿蜡烛,一手拢成半圆保护着火苗。

岑真白怔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霍仰俊朗的脸上满是着急,他问:“刚刚有没有受伤?”

明明,受伤生病的人是你啊,岑真白垂眼,看到霍仰的手指上有一道新的血痕。

霍仰的眼里倒映着火光和他,见他不说话,便耐心地等着。

“你……”岑真白张了张嘴,久久说不出话。

霍仰以为omega吓到了,他连声音都变轻:“没事的,怎么了?”

两人蹲坐在厨房的一角,火光偶尔摇曳,摇得几乎凑在一起的两个影子都在晃。

好半天,岑真白才问:“……你知道我看不见?”

霍仰低低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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