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真白推开老金,拿上钱从诊所走了。
果然,在老金三番两次找他他都拒绝了之后,在第五天,他遭到了抢劫。
等拳场那边的人把他的钱都抢走之后,他没钱了,不就又来打了吗?
所以岑真白一开始就没有把钱随身携带或者藏到出租屋里,而是藏在了学校。
——
“你……”霍仰压着声音,“学费多少。”
岑真白记得很清楚,他说:“四千八百六十四。”
剩下的那笔钱的确支撑了他半年,还有不知道谁给的五百,让他多活了两个月。
之后他又去了那个擂台场,这次升价到了一万五。
里边有个同样和他一样的拳手,是个beta,年纪可以做他爸爸了,看他可怜,教了他几招保命。
不过,毕竟是打黑拳,是不顾一切把对手打倒的地方,因此这个拳手教的也是怎么使对手一击毙命,而不是如何保全自己。
可即便如此,岑真白从未赢过,每一次他都濒死地被抬下来,嘴角往外涌着血。
有次肥头大耳看他实在快不行了,带他去另一个诊所开了刀,勉强保住了命。
只是钱也得从佣金里扣。
霍仰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你真是个疯子。”
岑真白不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霍仰又问:“你第一次打的时候,有没有收到额外的钱。”
“有,”岑真白道,“五百。”
“五百?”霍仰不可置信地重复,“只有五百?”
岑真白不明所以,只“嗯”一声。
“操,”霍仰骂了一句脏话,“我他妈就知道。”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个omega是岑真白。
他记得那天,印象深刻。
高一的他最叛逆,所以那个时期,他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
那天一个玩得挺好的富家子弟神秘兮兮地说带他去看刺激。
他也就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来贫民窟,也是他第一次看地下黑拳。
他被周围的噪杂烦到,直到一个单薄的男孩扯开八角笼格,从外边跨进来,站在台上。
尖叫声震耳欲聋。
那个男孩只低垂着眉眼,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他不像别的拳手裸着上身,但也只穿了一件t恤,隔着那件薄薄的布料,瘦到连肋骨都清晰可见。
露出来的脸、脖子、锁骨、胳膊和腿,全部白得发光。
就像是染了黑发黑眉的白血病病人。
霍仰迟疑地说:“他……”
“是omega,”那富家子弟兴奋道,“够不够刺激!你什么时候能看到omega打拳!老陈,给我下注五万!肯定是那alpha赢啊!”
“不是吧,”霍仰皱紧了眉头,“他连成年都没有吧。”
那富家子弟说:“管他呢!看得有趣就行。”
整个场地开始大喊,一声又一声:“omega!omega!omega!”
喊其他拳手是喊号码,喊代称,可到了这,就只是omega。
霍仰又听见身边无数恶言恶语。
“妈的真想拉开他裤子和腋下看看,看毛长齐没有。”
“这omega有必要来这么,找个老男人金主,还怕没钱拿?”
“真带劲,你说他睡一晚多少钱。”
霍仰厌恶地拧开头,他在心里开解自己,算了,能来这愿意被那么多alpha非议的omega,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哦哦———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霍仰在那个omega被打第二拳、血都溅到了地上的时候,他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场擂台赛结束得很快,omega不可能赢。
霍仰看到整个擂台上都是血,那omega已经都不省人事了,他的对手还没有停下来。
正常打拳,都是往对手的头上揍,可轮到了omega这,就变成了打omega的胸口、肚子和下方。
裁判也没有喊停。
全场起码几千个人,也只有霍仰一个人,推开层层叠叠的人头,从阶梯上大步跨下来,几乎是飞进擂台场,一拳把那alpha打翻。
他握紧了拳头,忍得青筋暴起,吼:“没见人已经倒地了吗?你要杀人吗?”
全场顿时响起层层叠叠的“吁”声,他们对霍仰阻止了这场盛宴感到不满,他们就是要见血,就是要死人。
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想看这个拳手在台上qj这个omega。
不过经霍仰的打断,拳场那边也喊来了人把这omega抬下去。
霍仰再也待不住了,他鞋底沾了血,走一步,一步血脚印,他到庄家面前,胡乱地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不知道多少,总之不会少于一万,他拍到桌子上,说:“给那个omega。”
庄家喜上眉梢,吐了点口水就开始数钱。
霍仰给完就走,没看到庄家拿了三分之二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一层一层下来,庄家、肥头大耳、老金,最后到岑真白手上,只有五百。
其实他一出来就后悔了,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但他实在不想再走进去。
窗外的风忽然变大,吹得没关紧的窗帘哗哗作响。
岑真白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抱着膝盖,问:“你要信息素吗?”
霍仰答非所问:“你爸妈呢?”
岑真白说:“死了。”
霍仰顿了一下,“那你不能去打点工吗?例如像、像小卖部收银那些。”
“贫民窟都小生意,不忙,”岑真白道,“而且他们不要未成年,更不要omega。”
omega会引来alpha找麻烦,为什么不找个更能干的beta呢?
不过最后他还是在另一个小村子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后厨洗碗,一天十块钱。
可平日他还要上学,远远凑不到学费。
所以很大一部分原因,岑真白选择跟陈叔走也是他觉得自己下一次可能就没命从拳场活着出来了。
霍仰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他重新躺下,动作极大地翻了个身,背对着omega,他说:“睡了。”
岑真白来霍家的目的的确不纯粹,但也是最纯粹的一个。
为了活命。
作者有话说:
与正文无关
霍仰表面:睡了。
霍仰背地:咬着枕头哭泣,揪枕头里的羽绒,愤恨捶打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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