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边境,士兵维克多流着泪, 从一片尸山血海中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踉踉跄跄、不辩方向地乱走,耳边还回响着身边朋友濒死的惨叫声。

有一具趴再前头的尸体看着有几分眼熟……

维克多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凑过去查看,根据衣着和手上的疤痕,猜测是昨晚一起赌钱的朋友。

掷骰子。

这家伙运气好,赢了三枚铜币, 当时乐得见牙不见眼。

三枚铜币是没多少钱, 可足够普通士兵去火头军那边换上几片肥肉,稍微加点儿水,煮个汤, 给自己舒舒服服加个餐了。

但现在, 他丝毫乐不起来了,别说煮汤加餐, 连脑袋都没了。

维克多表情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具无头的尸体……

许久,他又抬起头,举目四望,怔怔看着这片摆满了无头尸体的战场, 努力克服着内心深处不断涌起的绝望,拼命挪动不太听使唤的双腿, 蹒跚地沿着这片沾满了血液和人体残肢的土地, 连滚带爬地往前、再往前!

狂风发出呜呜地呼啸声, 仿佛战友们无辜枉死前无声的绝望呐喊:

——活着, 报仇!

——活着,报仇!

大王子萨诺斯这一次被博蒙特国王铁了心地流放到了边境, 一待就待了八年!

同王城的繁华相比,边境实在荒凉、穷苦、令他难受得发疯。

而且,因为住在军队中,每天都只能睡在狭小、简陋的帐篷里,没有华美的服饰,没有美味的食材,没有金银做成的碗匙,没有供人取乐的小丑,更没有漂亮的女人……

国王还剥夺了他的战场指挥权。

这使得他虽挂着统帅的名字,却在军中毫无威望。

这样枯燥乏味又艰难的生活,他足足忍受了八年,直到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他名义上的副手,实则这支军队的真正指挥者,以及很可能曾受国王指派,负责监管他的人,中风了。

那位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的副手将军,出身底层,拼命参加了一场战役又一场的战役后,才勉强升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他没有一点儿家世背景,好不容易熬出头的时候,年龄已经差不多快五十多岁了。

在这个人均寿命也不过五、六十的世界里,这个年纪,显然已经不存在什么上升空间了。

因此,博蒙特国王特意点名让他充当了大王子战场上的“枪手”,负责军队的指挥。

而这么做的报酬,就是会善待他唯一的儿子,让他的儿子能从这一辈开始,正式成为一个贵族,拥有一个更容易的人生,而不是像他一样,由于平民身份,一路艰难,备受打压。

这位将军同意了,从此甘心做大王子的“枪手”。

除了偶尔奉国王命令,看着大王子别做一些傻事外,连续打了那么多场胜仗,却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然后,他中风了。

更不幸的是,第一个发现他中风的人是大王子。

大王子萨诺斯那天一大早跑去抗议。

他前不久购买的一些食物吃完了,由于军营驻扎的地方,距离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一些日用品,往往需要定期派士兵去采购。

副将之前一直努力安抚大王子,试图让他等一等,到了每月的采购日,再一起采购。

然而,大王子对此极为不满,他自认是一国王子,所有兵士理应为他服务,而不是他去将就别人,还要等什么狗屁采购日。

于是,他一早就跑来闹了。

可当走进那位副将的帐篷后……

大王子萨诺斯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副将没有直接出来迎接,而且帐篷中还隐隐传出了一阵阵沉重的喘息声。

大王子犹疑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发现副将今天居然没有早起,都这个时间了,还躺在帐篷中的一个简易床榻上。

他慢慢走近,疑惑地低头一看,发现副将鼓起的眼睛中透出了一种极度痛苦的光芒,右手无力地颤抖着,左脸耷拉了下来,左脚也瘫在床上,右边身子勉强还能动弹几下,可左边身子已经一动不动了。

大王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试探地身手推了推副将的肩膀:“还能动吗,老家伙?”

副将在床上困难地挣扎着。

他脸色扭曲难看,艰难地发出了含含糊糊的声音:“动……动……动不了。”

大王子眨了眨眼,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然后,他猛地扑了上去,单膝跪在副将的胸口上,同时两只手抓握住副将的脑袋,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副将的头无力地垂落了下去,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也僵住了,并伴随着一阵失禁的恶臭。

大王子满意地松开双手。

他在床边站直,微笑着欣赏这具再起不能、已经屎尿横流的尸体。

“现在没人能阻止我了。”

他喃喃自语又疯狂地说:“我必须立刻取得战功!我要重回王城!我要继承王位!”

三个月后,大王子萨诺斯果然带着大军凯旋而归。

时隔多年,王城人民虽然对这位羊屎球仍存有一些不良印象,但边境大胜的消息足以掩盖掉一切。

尽管有些人还在背后皱着眉嘀咕:“说是大胜,可我们死的人也不少呀!”

但很快就有人帮忙反驳了回去:“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打赢了就行。”

于是,当大王子萨诺斯回到王城的时候,人们纷纷为他鼓掌欢呼。

他在人群的簇拥下,骄傲地走向前来迎接的博蒙特国王:“父王,我回来了。”

博蒙特国王神色平淡。

他先询问了那位没有出现在队伍中的副将。

大王子的神色没有一点儿心虚。

从这方面来看,他总算也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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