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调研首站是京海县的化工工业园区,是该县的经济热点区域,也是社会矛盾突出、治安环境比较复杂的区域,如果能探索出一条妥善解决该区域诸多问题的途径,那么对东海其他地方的综合治理也是极具借鉴意义和指导作用的。在工业园区的调研过程中,随行的政法系统陪同人员向余跃平详细介绍了目前京海县的一些情况,其中重点介绍了目前政法部门面临的一些新情况、新问题。

京海县总面积586平方公里,耕地52万亩,当前常住人口已超过60万,其中非户籍人口——外来务工人员占比还在逐年上升。因为全国着名的东海石油化工总厂就座落在其境内的沿海位置,是目前东海最大的石化基地,是一个“一业特强,多业发展”的区域,重点发展制造业——化工产品延伸、配套和服装针织等加工业的制造工业城,因此对用工的需求特别大,吸引了大量的外来人口。同时京海的农业也富有特色,素为东海着名的农副产品生产基地,曾获全国粮食、植物油生产、交售先进县称号。粮油、蚕丝、猪肉制品已形成产、加、销、一条龙的系列化生产格局。其中粮食、农副产品的运输、加工等环节也吸收了不少的外来务工人员。

因此在京海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社会不稳定因素也明显增多,治安环境日趋复杂。一是生产要素流动加快,经济交往空前活跃,人、财、物流动总量和频度剧增,社会动态化趋势明显,特别是城市暂住、流动人口大幅度增长管理难度加大,潜在治安问题突出。二是第三产业迅速兴起。近年来,京海县的旅店、饭店、商店、酒吧、歌舞厅、卡拉OK厅发展迅速,由于管理机制不适应,有些场所成为藏污纳垢之地,欺行霸市、敲诈勒索、色情活动等违法犯罪现象不断发生,成为影响治安稳定的隐患。三是利益冲突日益加剧。特别是以经济利益为动因的矛盾纠纷增多。当前因企业深化改革、重点工程建设、房地产开发、大规模城建改造引发的矛盾,因经济纠纷引发的扣押人质、报复伤害事件,“三资”企业中的劳资纠纷等都呈增多趋势。

反映到工作方面,主要有“四难”。一是侦查破案难。由于刑事犯罪团伙多,流动性大,智能化程度提高,同时由于群众基础相对薄弱,技术装备、业务素质不适应,形成发案多,破案率低的反差。二是控制防范难。当前不少控制防范措施是在计划经济条件下靠行政手段推开的,运行机制不适应新的形势,不少方面管不好、堵不住、转不动,亟需改革与完善。三是群防群治队伍稳定难。因为报酬低、收费难等原因,不少基层联防队伍难以维系,力量和作用明显削弱;企业转换机制,相当一部分保卫干部思想不稳,换岗调动的增多,内保工作有削弱的趋势;对部分私营企业来说,靠厂企出人出钱维系的区域联防体系也面临解体。四是齐抓共管落实难。不少地方、部门和单位,重经济、轻治安的思想抬头,措施与责任难以落实,缺乏推动与制约的有效手段,加之行政手段逐渐弱化,协调不好,合力不足的问题愈加明显。

胡文霆边听边认真地做着记录,同时大脑也开始高速运转,思考着该采取哪些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余跃平偶尔瞟过的目光捕捉到了胡文霆若有所思的神态,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在一旁的刘亚东也迅速地捕捉到了余跃平脸上的神色变化。

走访了几家具有代表性的企业,听取了企业对当前治安形势提出的看法,和对政法部门工作提出的一些建议之后,余跃平又提出到暂住人口较集中的地方去看一看,实地察看一下租住人员的居住环境,听一听他们的需求和呼声。陪同的当地人员听后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因为外来人员租住的地方一般都处于所谓的城中村之中,那里是典型的脏乱差之地,环境非常恶劣。

看到陪同人员脸上的表情,余跃平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但他依然没有放弃这个打算,说道:“我知道那里环境不是很好,但我们是党的干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党的宗旨,如果连看都不愿去看一下,又怎么能真正的了解他们的困难和需求,又怎么能全心全意为他们服务呢?况且他们都能在那里长期生活,我怎么连过去看一下都不行呢,我还没有娇气到那个地步。”

听到余跃平这番话后,陪同人员胆子再大也不敢再吭声了,只好硬着头皮先安排几个人在前面探路,再安排几个人在两旁和身后负责保护工作,一行人或战战兢兢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余跃平随机地选择了几户人家,进去后和他们聊了聊家常,询问他们的生活情况,对目前的生活是否满意等。被问到的几户人家,居然无一不对当前的状况非常满意,夸赞党的政策好,感谢政府的关心等等。

他们所处的地点正是一处城中村,抬头就能看到像蜘蛛网似的私拉电线或者是晾衣服的绳子,低头就是在地面横流的污水。走路时得非常小心,如果不注意头上就会碰到上面的电线或绳子,不注意脚下则很容易踩到污水。对于在农村生活过的胡文霆来说,倒是没觉得什么不正常,但对于有些已经习惯了穿梭于高档场所的一些人来说,今天可是受够了罪。他们为了保护余跃平,却经常使自己陷入了尴尬之中,比如回头招呼余跃平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后面头顶上方的电线、绳子,或者是踩到了地上的水坑,因此没过多久,好几个陪同人员已经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可尽管陪同人员已经是万分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在经过一条很狭窄的小弄堂的时候,陪同人员几个在前面或托起较低矮的电线绳子或小心的指着避开地上的污水,还有两旁的人员在防护两边屋内突然窜出人或动物,后面的人员则负责防护后面的车子或动物冲撞上来。按道理来说,防护措施已经相当严密,虽然还称不上密不透风,但也是相差无几。可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两边房子的楼上,此时路左边一幢房子三楼上的一名妇女,看到一群衣冠楚楚的人在下面小巷里走着,觉得好奇就把身体探出了一些准备看清楚点,可不小心却把边上的一个花盆给碰了下来,妇女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听到惊叫声的胡文霆,眼睛余光瞥见头顶前上方有个黑影正在快速下落,落地点应该正好在余跃平的位置。此时的情况是: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左边的人被上方的屋檐挡住一时看不见;右边的人倒是看到了,但由于小巷很窄,往两边没有闪避的空间,他们能采取的措施就是拉着余跃平往前跑或者往后推。但由于余跃平的身份在那儿,使得他们采取措施时有了诸多顾忌,往前拉最好能拉余跃的手,而不是直接拽他的衣服,但拽手却最浪费时间。往后推的话,则很有可能把余跃平推个四仰八叉,由于有这些顾虑,所以右边的人也没有及时动作。跟在后面的陪同人员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可隔了好几步的距离,有些鞭长莫及。

此时救援最有利的位置应该就是胡文霆了,因为他离余跃平最近,胡文霆在余跃平身后半步稍微偏左一点的位置,他只要把余跃平往前方用力一推就能避开落下的花盆,但同样的,如果用力一推的话,余跃平很可能会往前扑倒,样子会很狼狈。

从早上到下午这个时间点,胡文霆已经跟随余跃平有大半天近一天时间了,随着对余跃平性格脾气有了些初步了解,刚开始时的那种紧张感已经基本没有了,这才使得他还能在此时保持冷静并作出正确的判断。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把当时的情景尽可能地展示出来,让大家能有个较直观的感受。而实际上,说时迟那时快,也就一霎那的功夫,胡文霆迅速做出反应,向右前方迈出半步,贴近余跃平后背并用右手扶住他后腰,左手在头上方举着。(对的,这姿势有点像托塔天王。)然后腰、肩、手同时发力,连挤带推的把余跃平往前略偏右的方向送了出去,受力后余跃平身体稍微往前倾了一下之后迈出了小半步,由于胡文霆不敢用太大的力,所以余跃平就好像身体只是轻轻晃了一下,并没有离开多大距离,于是落下的花盆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胡文霆的后背上,胡文霆轻轻地哼了一声之后,随即站直了身子。

这时,四面的陪同人员才惊慌失措地跑到了余跃平的身边,尤其是政法系统的几个负责人,一个个的都紧张地问道:“余书记,您没事吧?”余跃平摇了摇头,神态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随后转过身关切地问胡文霆:“小胡你怎么样?”因为他在前面,并没有看到胡文霆被花盆砸到的情景,只是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哼。

“余书记,我没事。”胡文霆摇摇头平静地回答道。

听到余跃平的问话之后,其他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围过来问候胡文霆。尤其是后面的几个人,他们是亲眼看到胡文霆被花盆砸中的,其中一个说道:“刚才胡秘书被落下的花盆砸中了,要不要送医院去看一下?”其中有两个人还准备过来扶胡文霆,他连忙推辞道:“我真的没事。”事实上,胡文霆也确实没觉得有多疼,因为在花盆落下的过程中,他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中间还被一根电线还是绳子刮了一下,以致于砸到他背上时力量又小了许多。

“行了,既然被砸到了,就必须去医院看看,有事没事,要医生说了才算!”余跃平不容置疑地说道,然后又问身旁的人:“离这最近的医院是哪个?”

旁边有人回答道:“最近的就是石化总厂的医院了,而且他们医院的条件也很好。”

“那就送去那里。”余跃平拍板决定了下来。

因为租住人员已经走访了几户,情况也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下,于是一群人就决定结束走访,一起往小巷外走去,以至于都没有人提到那个“肇事者”,当然也很有可能是秋后算账。

来到外面停车的地方,京海县政法委书记准备安排几个人一起陪胡文霆去医院,胡文霆坚持说:“我真没什么事的,让一个驾驶员陪我一下就可以了,领导们你们忙去吧?”

最终还是余跃平拍板决定,除驾驶员外再安排一个人,方便有事时及时联系。随后,余跃平决定大家也一起石化总厂,借他们的会议室开个会,分析讨论一下下午的调研所掌握的情况,顺便也能等一等胡文霆的检查结果,如果医院检查后确定没事,大家就一起回县城。

到了医院,医生进行了一番检查后对陪同人员说道:“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蹭破了点皮,涂点碘酒就行了。被砸的地方到明天可能会稍微有点肿,不过他的肌肉锻炼得非常好,抗击打能力较强,不会有大的损伤。”

在胡文霆的坚持下,陪同人员又通过电话请示之后,几个人才从医院离开前往石化厂的会议室,此时会议已接近尾声,看到胡文霆他们回来,刘亚东过来关心地问道:“真没什么事?”

胡文霆点点头说:“主任,真没事。”刘亚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后,迎上余跃平询问的目光,同他点了一下头,表示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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