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稠如浆,凝结上空,那无尽的沉闷之中藏着几缕暗雷,在低沉地嘶吼。
大气在搅动,有海量灵气自四方聚拢而来,虽生机蓬勃夹杂着许多恸哭、哀嚎的声音,好似怨灵,满含阴诡之意。
这诸般异象,最终都收缩于那一尊颤巍巍地盘坐着的身影上。
黑塔之巅,通体的黑晶石平台上再无穹顶,坐落着一白玉法坛。
施仁杰盘坐在上,气息已十分虚弱,身形再度变得枯瘦。
他现在修为折损,竟跌落下了圣境,若不是头顶那高悬的酒盏,恐怕随时会陨落。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努力支撑着身体,不计代价地消耗着灵力,以己身为中心,在主持一种特殊的阵法。
众人登至塔顶,一见那尊萎靡身影,当即精神振奋。
“他!他这是境界跌落了!”言琳凤眸一扫,大喜道。
“想必是先前施展那诡异手段后的代价!”古仲捂着手臂,双目锃亮,好似看到了希望:
“现在,现在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对面,施仁杰艰难地睁开双眼,一睹众人。
“哼哼哼......看来,他让你们直接上来了。”他脸上流露出复杂地苦笑,不过观其神情却并不意外:
“唉,到了最后,还是坏在他这个节骨眼上......”
“你个老家伙,还挺会给自己人面子......”伊提扛着黑锏,冷哼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干掉他再上来么?”
“哼哼哼......老朽可没有半分夸张。”施仁杰轻咳了几声,无奈地摇头道:
“那个人若是想拦住你们,只怕你们现在还在第五层......”
“说实话,就算时至今日,我都依然看不......咳咳咳......”
他言至一半,忽然大咳不止,竟呕出了几口暗红色的血,滴落在白玉坛上蒸腾出呛人的黑烟。
与此同时他的面色更加萎靡了,似乎体内的生机在不断衰竭,全靠酒盏吊命。
众人见状,心头大定。
这施仁杰如今是半死之躯,想来已翻不出什么风浪。
世安环视四周,转动眼珠盯着面前那风中残烛,忽然道:
“我有一问,希望你能回答我。”
“锻体小鬼,老朽知道你想问什么......”施仁杰将眸光转向世安,正了正身形:
“不错,老朽便是...济世阁的开派祖师。”
阴风怒号,带着丝丝黑气,拂得远山如墨染,随着跳动的气流上下摇摆,将这原本澄澈的天地搅动得污浊不堪。
即便是先前有所猜想,但如今听到那森然之声亲口承认,依旧让世安他们一阵毛骨悚然。
原来他就是那个医者收养的少年。
就是他创立了济世阁。
原来这黑塔内记载得,是他自己的一生。
世安心念跳动,忽觉奇怪。
不对啊......
他到底活了多久?
这济世阁成立至今少说也有四百多年......他一个至圣一转是怎么达到这种寿元的?
即便在关内,撇开倚仙不谈,凡人寿元大约在八十余载左右,寻常贯脉修士的寿元约莫百载,而超脱巅峰修士最多可达两百载、
即便跨越到半步至圣也只是再多五十载的寿元,而至圣一转境界,可达三百载寿元。
若他当真是开派祖师,按历史推算,这施仁杰如今的寿元至少近五百载。
可他分明只有至圣一转之境......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世安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酒盏。
那混沌与污浊之中,唯独那尊酒盏高悬其上,那幽蓝色的表面上有点点星辉在流淌,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你猜得没错...倘若没有这太初杯,老朽多半许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施仁杰注意到世安的目光,点头道:“那么也就没有现在的济世阁了。”
“哼!寿终正寝不好么?”言琳愤愤道:“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这......”
“我这样的人?”
施仁杰双眉一扬:“灵族的丫头,老朽倒想问你一问,老朽是什么样的人?”
“你......”言琳蹙眉,一时语塞。
“尔等皆为修士,有灵族的超脱境;有锻体修士;还有一尊圣境......”
阴风转淡,灵气渐浓,施仁杰环视众人,缓缓道:
“想来诸位皆知仙途之坎坷,修行之不易;不呕心沥血,全力施为,又怎能仙道长生!”
“而我呢...”
“想来你们看过石壁,我将自己凡人的大半生,献给了此域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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