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么坚持,楚长欢的脸色变得很差,活像一个苦瓜,也不是不信沈故言,只是她从小就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活这么大,她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不苦的药。
他总有很多法子来哄她喝药,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赌气道:“你怎么保证它不苦?”
沈故言轻笑一声,沉声道:“如果殿下不嫌弃的话,臣愿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
楚长欢没想过他会说得这么厉害,她小惊了一下,别开眼睛切了一声:“谁稀罕你的脑袋。”
可既然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不试一试。
罢了,就当是舍命陪君子吧。
她摆摆手:“栉巾,去煎药吧。”
栉巾领命去了小厨房,时间还长,楚长欢叫掬水搬了一把椅子给他,椅子朝南,正对着莲池,还是春天,莲池里连个花骨朵都还没有见到,锦鲤一如既往地活泼,沈故言端坐在那儿看得出神。
而楚长欢则在他的视线外,出神地看着他。
从前见他,总想把他拼了命地往外推,生怕和他扯上太多关系。可经过这次死里逃生后,再见他,却怎么也舍不得赶他。
因为不知道,这次见面,会不会就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
而后就是诀别。
她自问自己并非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在这样闲静恬适的君子面前,她却格外地希望时间可以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当然,时间并不为她的祈求所动,院子里突然狂风大作,楚长欢那本就松散的发髻被这么一吹,是簪子也掉了玉钗也掉了。
刚刚还高贵典雅地横卧在榻上的公主殿下,这一刻,凌乱成了一个泼皮。
她探身下去试图挽救一下自己掉在地上的发簪,手还没碰到,发簪却被另一只大手握住。
抬头,是沈故言温柔的眉眼。
她那一向高贵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倾轧地粉碎。
她从不屑于示弱。
更不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示弱。
她仰着头,四目相对,沈故言的目光缓缓下滑,停在了她细弱的脖颈上。
青紫的指印,还有没消的伤疤。
他应该再射上几箭的。
握着发钗的手指狠狠地攥了攥,又在递到楚长欢面前时松了下来。
看着他泛红的指节,楚长欢愣了愣,下意识接过。
手指相接处,一滴雨砸了下来。
楚长欢一愣,下意识抬头,又是一滴雨,精准无误地砸在了她的眼下。
“这是下雨了吗?”她低下头,雨滴也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在沈故言的眼里,那好似是她的泪。
“奴婢去给您拿伞。”掬水伏了一礼,就急急忙忙地去书房取伞。
老天爷似乎并不想卖她这个面子,掬水刚走没几步,雨就下急了。
楚长欢还没来得及把被风吹散的头发梳起,就又被淋湿了。
仿佛一只落汤鸡。
事到如今,也只能淋雨等着掬水过来背她回去了。
她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突然想起沈故言还陪她一起淋着,她正要开口叫他先去一边的书房避一避,转头却看见他在滂沱大雨里……
整理她身上的薄毯。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有管毯子的功夫还不如管管我呢!
她如是腹诽着,谁成想下一刻,梦想照进了现实。
只见沈故言把折好的薄毯垫到自己的胳膊上,然后走过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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