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星走了。
他是在一个暴雨夜里套上他马从后门溜出去的,甚至连贴身伺候他的家仆都不知道,程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扬言三天之内程南星不回来跟他认错,他就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把他在家谱上除名。
楚长欢听说后,在国子监旁边的茶馆里约了程春萱和程棠棣,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和她们一五一十地讲明白。
两个做姐姐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离开前承诺,不会真的让程太傅把程南星从家谱里除名。
又过了几日,程春萱又单独约见了楚长欢,这次,她带来了很多书。
楚长欢大致翻了翻,都是些兵书,孙子、吴子、六韬、三略之类,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程南星的笔记,她把书分门别类地整了整,目光一顿,手指停在了一本名为“兵制”的扉页上。
这个字迹,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是沈故言的字。
她模棱两可地把程春萱应付了过去,只是说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告辞后,她拍马来到户部清吏司,司里很忙,她不想引人注意,就如法炮制地进了清吏司对面的一家酒楼,包了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守株待兔。
沈故言是和他的同僚一起出来的,看上去他和他的新同僚相处的还不错,走在路上有说有笑的。
楚长欢随手拿起窗边的山茶花,眯着一只眼睛瞄准角度,丢下去。
刚好砸在他的肩膀上。
沈故言看着脚边的山茶花,愣怔抬头。
二楼的一方小轩窗里,女子半倚阑干,朝他勾了勾指头。
旁边的同僚也一并看了过去,他看了看楚长欢,又看了看沈故言,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偷笑道:“沈兄,认识?”
“嗯。”他收起目光,淡淡颔首,“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他敛起长袍,往楼上走去,他身后的小同僚则好奇地向上看去,楚长欢还坐在窗口,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儿着手里的花,感受到他那灼灼的目光,她也跟着回望过去。
只一眼,他就羞地低下头,赶紧走了。
“沈故言,我长得……很奇怪吗?”她盯着那小同僚的背影,对着沈故言有这么一问。
他揽袍落座,好整以暇地回问:“何以见得?”
“就是刚才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公子啊,他瞧见我就要跑,是我长得很丑,吓到他了?”
沈故言轻笑一声:“公主天姿绝色,怎会丑。大概是他家规森严,不许女子对视太久,唯恐冲撞。”
说罢,他款款把一朵山茶花摆到了桌上。
是用来砸他的那朵。
楚长欢有些怅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故言还是那个沈故言。
他会妥善对待每一个事物,这其中也包括打在他身上的各色花苞,即便花叶已经有些发蔫,他还是会把它好好捡起来。
楚长欢收回思绪,把那朵山茶花放回花盆里,又从怀里拿出名为“兵制”的书,拍在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沈故言眼神一黯,淡淡应道:“这本书,是我誊抄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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