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桦人,本就单纯,想问题也简单。

听这人说着安慰的话,:“看你这么瘦,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觉得很是自然。

这人一边说,一边拍着致桦的肩膀。

这是秋季,致桦穿着衬衣外套,这邻居老师用手在致桦身上拍拍摸摸地,口里也没闲着,重复地说道:“看你,这么瘦哟。……”

当时是傍晚六点的时候,乡村炊烟袅袅,劳作一天的人们,收工回家,燃锅做饭。村庄里,所有的农耕之人,都从田间地头回来,这个时候,村子里,人气最旺,烟火气息最浓。

龙归大海鸟入林,鸡回窝来人归屋,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云飞在时,不见致桦哭过,云飞走后,致桦孤灯夜守,见到云飞留下的只字片语,勾起凄凉,越哭越悲。

这邻居男老师,好像是从致桦屋前经过,顺便进到致桦房里,连劝带动手,又是熟人,致桦与这人从来不曾有过交集,虽然是邻居,致桦也不想与这人多说什么。

就是这人在致桦哭泣的时候突然出现,致桦觉得这人是出于关心,好心,经过她屋前时,是听到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哭泣泣的声音,才进来好心安慰自己吧。

谁知这邻居把拍打致桦肩膀的手,停在致桦的胸前,并且有一定的力度,过了几秒钟,这人才从致桦房里离开。

致桦足足哭了一二十分钟,才停止哭声,自顾自到老屋那边打热水洗澡睡觉。

事后,致桦回想起来,觉得这邻居男老师,绝对不是什么好心好意,只是在趁机猥亵自己。

好在,自那天傍晚这人进屋一回之后,再也没有来了。

那是后来致桦离开了村庄,这男老师根本没有机会了,连看见致桦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接下来,婆婆见致桦总是伤心哭泣,就去找叔叔家的堂妹说:“你们出门做服装,就把你们的嫂子叫上,让她跟你们一起去打工,免得你嫂子总是在家悲悲泣泣的。”

这是叔叔家的两堂妹,放假回来休息两天,让云飞母亲看见了,特意去跟侄女打招呼的。

果然,两堂妹从家里再出发时,就把嫂子带出来了。

那邻居男老师,哪里还有机会,趁人之危,占便宜了。

致桦随两堂妹来到省城一家小型服装厂上班。

两堂妹从东莞回家后,就再也没去广州了,太远了,不如在省城做服装,来回方便。

那年月,服装生意,方兴未艾,蓬勃发展,省城里,大大小小的服装厂,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

致桦走出家门,暂时与俩堂妹一起在同一个小厂里做服装。

致桦终于在云飞走后出门打工了,这也了却了婆婆的一大心愿。因为易致桦还很年轻,也就二十八岁,绝对不可能留在赵家长久过下去。关键是没有了孩子,两个儿子都没能抚养起来。

只是婆婆性急,巴不得致桦快点找到人生的下一段婚姻。

云飞母亲有点甩锅的心态吧,毕竟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巴不得快点甩掉寡儿媳这个包袱。

或者婆婆是真心为寡儿媳着想,趁着年轻,早点有个安稳之处。免得年纪大了再找一个人划不来。

偏偏致桦总是沉在云飞的影子里。

活着的时候,总爱记着对方的不好。人都没了,偏偏总记着对方的好。

这是人性的弱点么?

当初恋爱时的甜蜜,临终时的依依不舍,还有儿子小伍,永永远远定格在三岁的模样,那活泼可爱的样子,在赵家湾生活的这几年的经历,致桦久久不能释怀。

一段短短的六年婚姻,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随着云飞的故去而草草地收场,画上句号。

致桦白天在车间,一门心思用在干活上。与车间里的其他姐妹们一样,争先恐后,生怕做活落了伍。

可到了下班之后,别人不是去逛街购物,就是品尝小吃摊。

唯有易致桦,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马上就要下雪了。

临近春节,厂里放假了,所有的打工妹都要回家了。致桦不准备明年继续在这里做,想换一个环境,所以,得把行李都带回来。

出门打工就怕带行李,大包小包,累得很哟。

辛辛苦苦舍不得丢的一应物品,跟人也会有感情了,全部整理打包,还有被窝等,一件也不落下,全部随人搭车搬回老家。这些日常生活用品,时时刻刻都是需要的,家里家外都用得着的。肯定是不会丢下的。

云飞走后的第一个春节,家中的年味依旧,只是少了一人,只有致桦一人心情复杂,五味杂陈。其他家人,依旧过着自己快乐的春节。

春节都回家团聚,致桦满眼望去,都是亲切熟悉的面孔,唯独不见云飞的影子。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致桦很自然地想起王维的这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无声默读:

“遍插茱萸少一人”。

冬去春来,春天永远是勃勃生机,致桦迎着春风,开始了新一年的出门流浪。

年前,致桦从厂里回家的时候,抽空去了一趟大姑妈家,大姑妈心疼致桦,有心要把致桦留在附近,特地告诉她,原绣花厂的厂地,已经变成了童装厂,童装厂目前生意兴隆,不如开年就到童装厂里来上班,又是姑妈村委会开的厂,好歹还有个照应。

致桦也舍不得姑妈一家人,第一次到省城落脚,在绣花厂上班,就是姑妈介绍来的。当时吃住都在姑妈家里,就像是姑妈的亲女儿一样。

这童装厂自己也算熟悉,就是原来的绣花厂的厂地,现在不仅扩大规模了,还改成童装厂了。

在这里上班,比那小型服装厂正规多了,月月发工资。

不像私人小老板,工资攒到年底一次发,住宿环境也很差,所有姐妹搭连铺,只是各人用各人的被子。

这就是服装厂最早的“三合一”服装加工厂。

所谓“三合一”,就是车间,吃饭,住宿,三样都在一个区域内。非常危险,有很大的火灾隐患。如果一旦发生火灾,那就是一窝端。很难救火的。

后来因某省城的小型“三合一”服装加工厂发生一起重大火灾事故,造成多人丢命,厂地烧成废墟。

如此惨案,惊动全国,政府下令,一律不许“三合一”工厂存在。

致桦有姑妈这个优势,直接到童装厂上班了。

看起来,致桦好像完全换了一个生活环境,命运是否来了一个转折点?

童装厂里,至少有半数是城里本地人,半数为乡村来的女同胞们。

这半数乡村来的女车工当中,车工技术都是差不多的技术。

唯有易致桦,到过东莞,在绣花厂做过,又与堂姐妹一起干过,现在置身服装厂车间,稳稳当当的熟手,车间新年调组,易致桦被不认识的小组成员,一致推荐为本小组组长。

易致桦,有一个别人没有的磁场?

车间流水线上,清一色的女车工。

易致桦的车工技术,文化程度,言谈举止,五官相貌,还没有与新同事共事,大家就一致要致桦做本小组的组长。

要知道,这都是一个陌生的组合啊。一组人,谁也不认识谁。

也不知道易致桦浑身透着一股什么力量,一来就被小组成员抬庄支持。

易致桦推脱不掉,就这么成为六组的领班。

小组并不大,也就六个车工,两个辅工。合一起,包括组长易致桦,也就八个人。

春节一过就开工,车间里电机“呜呜”响,第一个月做下来,车间内,包括裁剪房,质检,尾段,都相互认识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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