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抬头看了看这树,眼神中有些不悦,“哪里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分明是有人故意埋在这里的,不过是家中母狗生子太多,养活不起,又懒得送人,便埋在这里,给树做肥料罢了!”

短短几句话,说得惊心动魄,让人无法接话。

“冯公子想来是没见过这样的,富人害穷人,穷人便向下害这些无法反抗的猫儿狗儿!”沈南星上手拂去那狗儿嘴边的血迹,应该是被土压的内脏有些出血,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是最为鲜亮干净的一身了,她特意留着过年才会穿的,转身看向了冯清。

此刻的冯清穿的是一件有些破旧的灰色棉布道袍,她爹的,但是也破败的不成样子了,她想了想,撩起冯清的衣摆,就将小狗给裹了起来。

“你要救它?”冯清问。

沈南星点了点头,“既然遇到了,那便试一试。”

冯清心想,当初沈姑娘遇到自己,想来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救自己的罢!只是为何不撩自己的衣摆,而是要撩他的,这衣服本就破旧,现在被撩起来,风一吹,他还觉得有些冷呢。

果真没说错,人都是往下欺压的,现在轮到沈姑娘欺压他了,不过他还是挺乐意的,直接抱着小狗跟在沈南星身后往家里走,“沈姑娘可知道是谁埋的?”

“知道。”这树是谁家的,谁家的母狗最近刚生了小狗,她自然知道。

“那可去讨个说法?”冯清继续问。

沈南星微微摇头,“不了。”这件事好像谁都没错,错的就是这个世道。

两个人没有多待,而是回了家,进了房门沈南星家就将小狗从冯清怀中接了过来,麻利地将屋子里的火盆从新点燃,多点了烛火,然后细心的看小狗儿身上的伤。

冯清看着自己衣摆上的血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必担心,过两天我就将你这衣衫洗了,到时候你还能再穿。”

冯清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只他觉得沈南星刚刚从他怀中接过小狗的时候给他的感觉有些不真实,好像太过亲昵,可她有时候会扶着自己行走,两个人靠的更近,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大概是今晚的外出太过美好了,让他迷失了,他不能因为在知道了妹妹还活着就得意忘形,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幸好,没什么大碍,估计养一养就好了。”沈南星感叹道,

就是不知道给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沈南星细细的看这黄乎乎的小狗,转头看向冯清,“冯公子,你学问好像很好,不如你来?”她起名实在是不行,家里的猫儿狗儿叫的都不好听。

冯清笑着道,“这是你的狗儿,自然是要你来起的,我看你给狗儿,狸奴起的都挺好的。”他想这种事情还需沈姑娘自己来,毕竟这狗是她救下的。

“我起的可不好,黑豆本是附近西山上猎户的狗,那猎户去了,家中子孙不愿意养这狗,我就要来了,黑豆是老猎户起的名字。至于粽子,是我在端午节的时候捡到的,我看它长得白白的,像是白糯米,便叫了这个名字。”沈南星无奈解释。

冯清笑着道,“不若你也起个和春节相关的名字好了。”

“黄豆罢,吃食,保佑我家狗儿一辈子不饿肚子,和黑豆一听便是兄弟!”沈南星笑着道。

叫差不多的名字,这样熟悉起来也快。

冯清听了这话哑然失笑,将一辈子不饿肚子的好祝福融于名字里,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你自去睡去,我要给黄豆找点吃的东西。”沈南星自顾自的嘱咐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留给了小狗。

冯清只能无奈笑笑。

就在大明的百姓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之时,沈南星则是沉浸在了看顾小狗的氛围里,每天想着不能冻了它,不能饿了它,又或者是不能病了它,无微不至,看的冯清都有些奇怪,反问,“你对着这狗儿,好得有些过了。”

沈南星叹气,“我母亲走后,我若是能遇到一个能救我于水火之人,我想我会过的好很多。”然后又深吸一口气,“不过没关系,我现在过的也挺好的,不说了,我给你熬阿胶汤去!”

那块阿胶已经被冯清吃的只剩下最后一块了,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顿了。

沈南星拿着那块阿胶,翻来覆去的有些下不去手,煮了可就真的没了。

冯清本来坐在院子里,逗弄着睁开眼没几天的黄豆,抬头就看到了沈南星眼中的不舍,他急忙站起来,伸手将那一小块阿胶拿了过来,“我不吃了,这块你留着罢。”

“为何?”沈南星没打算留着,左不过是想多看几眼。

“这么大的阿胶,我都吃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块了,这一块你留着做个念想罢。”冯清发现沈姑娘的父母留下的东西不多,他想这剩下的一块。他不能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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