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散尽,日光和煦,紫青竹上泛着点点白光,大雨终于不再肆虐,卧龙山庄恢复了多日不见的安宁。山庄下人四处忙绿,整理着坏掉的竹林,暖居之内,诸葛西凉躺在香床上,右手伸出,方化抓起敷在西凉手上的糯米,一把扔进了水盆中,清水浸泡过糯米,立显血色,再一片刻,黑水呈现。
西凉脸色尸白,毫无一丝血迹,方化为其拔毒已有三个时辰,但其体内尸毒广散,不见起色。方化不喜旁人打扰,隧房中只留诸葛千机父子和两个丫鬟。诸葛千机面容焦虑,来回踱步,几次欲做开口,但唯恐方化心中不耐,只得急色等待,一旁诸葛西城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床上的西凉,那两鬓不知何时冒出白丝,竟是忧愁之下苍老许多。
“哗…”又是一把糯米扔进水中,清水黑色散开,方化暗骂一声,叹了口气。诸葛千机疾步走过,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到底怎样了?”
方化将一把新糯米敷在西凉手臂上,运功逼毒,道:“三尸教尸兵死毒原本就厉,西凉或许又是被血池中为数不多的老尸所伤,加之西凉体质又弱,能活下来便是奇迹,尸毒不同于别的毒物,我的丹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现下能清出来的毒都在盆内,若明日日出之前她还没有脉搏,就准备后事吧。”
诸葛千机大急,又问:“这…难道你就没有办法吗?你可是神医啊!”
“哼!当时我若不在,你等恐怕早将你孙女当死人下葬,没有见雪然为她变成那般模样,老夫才懒得开口!”方化手中不停,冷冷喝道,诸葛千机心中无奈,长叹口气,默不作声,转首走出门房。
诸葛千机面容焦虑,走向不远处的房中,他刚一进门,里面众人纷纷望来,诸葛百略,尹芳竹等人皆在。
“雪然可转醒?”诸葛千机走到窗前,关切问道。
尹芳竹捏着计雪然的脉搏,道:“庄主无需担忧,雪然真气耗尽,加之悲痛欲绝才一直昏迷不醒,至于伤势,倒是并无大碍。”
诸葛千机暗暗点头,见尹芳竹身旁,玲珑翘楚站立,一身白衣有几分凌乱,那双美目红肿夹杂血丝,显然几日没睡,诸葛千机心中一叹,道:“老夫惭愧啊!连累了雪然。”
尹芳竹摇头忙道:“庄主这是哪里话,雪然同西凉兄妹情深,如今天幸方前辈救得西凉,雪然也无大碍,我等应当高兴才对,对了,芳竹惭愧,不知西凉如今可有好转?”
诸葛千机听言缓缓摇头,苦面愁道:“唉…西凉还是如此,不但没有转醒,连脉搏也微乎其微,若不是方化断定,我等谁又能看出西凉未死?只盼明日之前,西凉能醒来。”
诸葛百略在一旁安慰:“大哥放心,方化那本事你我都曾见过,西凉定然能活下来。”话虽如此,诸葛百略眼中恍惚,还是显出心中的担忧,如此之说,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尹芳竹见二人心中没底,又道:“百略师叔说的不错,方前辈能看出西凉将死油灯,也必有办法,西凉雪然说不准还一同醒来,庄主放心便是。”
诸葛千机强挤出丝笑容,点头道:“多谢尹贤侄,但愿如此吧。”他转神望向床上的计雪然,计雪然面容苍白,眼代之处隐有黑气,诸葛千机微皱了眉头,思索片刻问道:“尹贤侄,老夫有些私事问你。”
尹芳竹疑嗯一声,随即对谷中众人道:“你等先行离去,玲珑,你也去歇息吧,不然雪然还未醒来,你却先病倒了。”
众弟子得令纷纷离去,尹玲珑红肿的眼中露出丝丝不舍,她深望了床上的计雪然,别过脸去,缓缓走离,临走之时,却是传出几声哽噎,尹芳竹听到,无奈摇头。
此时房内除却床上的计雪然,便只剩下尹芳竹同诸葛千机二人,尹芳竹伸手做请,道:“师叔坐下详谈。”
诸葛千机点头坐在床边,望着计雪然,随后道:“尹世侄,这里没有外人,我且问你,雪然可会沧澜心法?”
尹芳竹原本安详的面容蓦地僵住,难看至极,这等私事不为外人所知,随诸葛千机是计雪然的舅祖父,但雪然修行沧澜却是离开山庄之后,诸葛千机自然不知,尹芳竹一方担忧,诸葛千机却看出门道,缓缓道:“芳竹啊…我是雪然的舅公,有何不可说的,再者,以方化的脾气,恐怕早将他生平所学传给了雪然吧!”
尹芳竹脑中凌乱,他思索片刻,无奈点头,道:“芳竹实在不敢相瞒,雪然自未入孔雀谷便已修行沧澜心法,加之这些年的精进,雪然的沧澜修为绝不在萧让之下。”
“哦?”诸葛千机惊讶,面露迟疑之色,随后问道:“看来我看的不错,芳竹,前日在三尸教,雪然杀鬼儒之时,应是那金针雨了?”
尹芳竹无奈点头,道:“世叔看的不错,却是那灭世金针雨。”
“那…雪然变得疯魔之象,是否也是沧澜所纵?”
诸葛千机连声问道,尹芳竹却面色凝重,他思索了良久,摇头道:“不瞒世叔,芳竹当时见到雪然疯魔,也认为乃是沧澜所致,但若是如此,雪然之后根本不可能用弥宣施展九天应雷诀,这其中缘由我也不知,世叔,会否雪然只是急火攻心,走火入魔而已?”
诸葛千机皱着眉头,左眉间的黑痣不停往右摇晃,良久道:“修行上的事,世叔了解的太少了,此事过去便过去了,我等还是要为雪然保密,传了出去,雪然前程不保啊!”
尹芳竹见诸葛千机不再询问,心中大石落地,连道:“世叔说的是,芳竹从未相告外人,不但如此,我曾叮嘱过雪然,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用未央宫的修为,以免暴露出去。”
诸葛千机点头,站起身子,望了望沉睡不醒的雪然,愁绪又至,缓缓道:“雪然这边就靠你照料,我去看看西凉那边。”
尹芳竹应道:“那是自然,世叔放心离去便是!”
诸葛千机又望了两眼计雪然,转身离去,尹芳竹关上了房门,房中又恢复安静,他坐在床边,忽然轻笑道:“雪然啊,诸葛庄主走了,无需再装了。”
床上,计雪然闭着双眼,憔悴的面庞上,两行泪水滑落,不久,那双最美的眼睛缓缓张开,激动的望着尹芳竹。
“义父,西凉真的…真的还活着吗?”计雪然颤抖着双唇,痴痴问道,原来早在方才诸葛千机同尹芳竹交谈之时,计雪然便已转醒,只是心中死灰一片不愿做声,尹芳竹自然发现,也不说破,待诸葛千机走后,他才喊道计雪然。
尹芳竹面上一舒,点头道:“多亏了你外公,看出西凉还未离去,现在还在救治,雪然,你可高兴?”
计雪然听尹芳竹证实,胸中悲痛烟消云散,他恍如重生般激动,不停的点着头,颤颤道:“高兴!雪然高兴!雪然高兴!”眼中泪水不停流淌,浸湿了枕边的床铺。
尹芳竹见此心中丝丝担忧,但面上缓和,安慰道:“好了雪然,西凉能活这是天大的好事,你怎还哭哭啼啼,现下你好好养伤,玲珑守在你身边两日都未合眼,你可不能辜负别人对你的关切。”
计雪然一愣,声音颤抖道:“玲珑真傻…义父,雪然伤势并无大碍,现在就能起身下床。”计雪然还未讲完便撑手坐起,但身子没有直挺,手臂一虚,向下躺去。
尹芳竹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计雪然,口中埋怨道:“你几日之内擅用两次九天应雷诀,如今能醒来便是异常,勿要造次,还是多加歇息。”
计雪然心情大好,嘿嘿一笑道:“嘿嘿,雪然只感有些虚弱,没什么大碍的。”
尹芳竹不听他言,将计雪然扶躺在床,又道:“早知你怒火之下如此拼命,我真不该将九天应雷诀传授于你,那日若不是佘十方现身,恐怕鬼王山上下都被你毁去,便是你同门师弟也难逃天雷。”
“怎么?”计雪然大为惊讶,失声叫道,他回想先前之事,脑中断断续续,思绪好被打乱一般。
尹芳竹叹了口气,道:“那日你突然出现,宛如走火入魔之象,但周身尽是沧澜古气,你将鬼儒杀入金针雨下可曾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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