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她是女的,你哪只眼睛见别人是弟弟。”韩可满脸笑盈盈地看着我,让我有点心虚。
“第二,别人可不是看起来那么小。按理说,我都应该叫声阿姨。”韩可说完这句,更是捂着嘴笑个不停。
大姐,你能不能把话说完。我记得老家有句俗语叫“幺房出老辈”,难道是这种情况,但这也太“妖”了吧。
韩可继续给我解释起那小孩的故事,神色中少了刚才的嬉笑:“她的年纪比你我都大的多,你知道精卫填海的故事吗?”
“精卫填海”的故事谁又不知道。
“她的名字叫姜女娃。”韩可眼神向院子里又看了看,“在十来岁那年生了一场要命的大病,也许是命并不该绝,正巧遇见精卫的灵因为某种原因需要寻找依凭,恰巧附到了她的身上。”
韩可的解释让我终于知道了姜女娃的一些身世。
“精卫幼时游于东海,溺而不返。”
精卫依附在姜女娃身上,虽然保住了她的命,但等长到十来岁,身体就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父母见姜女娃这样,刚开始还带她四处寻医问药,后来渐渐接受了现实,到最后,父母和她的关系也越来越远。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子女久病,对于父母来说,那种折磨也是非人。
姜女娃和她父母的故事,一直到她父母再次生了一个弟弟之后,就结束了,再没有人管她。
父母和弟弟最后更是远赴他乡,再也没有音讯。
姜女娃一个人拖着永远不会变化的身体,独自生活,受尽白眼和心酸,直到遇见古医生。
当然她和古医生之间发生的一切,那是另外一个很长的故事。
“为什么不能让精卫和她分开?”我见识过山海源的种种之后,觉得山海源应该会有办法,而且这似乎本来就应该是山海源做的。
“古医生一直在为她寻找办法,几年前找到了山海源。”韩可继续回答我说,“她本是将死之人,精卫的灵当时也很虚弱,两者相互依附后,相互纠缠在了一起,如果强行分开的话……”
韩可的话没有说完,但我明白话中的意思。
“这些年,姬园长和古医生一直都在寻找办法。”韩可又踢了一下石子,轮廓在清晨的光晕中有些模糊的感觉。
听了姜女娃的故事,我不仅心中有些悲伤,同时又有一个想法隐隐在我心中生起。
古医生和山海源合作,或者说一直有往来,是不是真的因为姜女娃的原因?如果是这样,那姜女娃的故事真的会有结果嘛?
想法只是一瞬间,随即我就打消了这龌龊的想法,难道连面前的韩可都要怀疑吗?
“其实姜女娃能遇见古医生应该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韩可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还告诉了我算是姜女娃和古医生之间的趣事。
古医生医治病人善用蛊虫,但也免不了需要些草药辅助。遇见姜女娃之前还好,古医生自己栽种的草药都是种十得五的样子,遇见姜女娃之后,干脆十不存一。
古医生也对此很是疑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根源在姜女娃。
种植的草药在姜女娃出现后,好像就只和她有缘,必须要经她手,不然就停止生长,用古医生的话说就是宁可死也不喝一口水。
姜女娃亲自经手的每样植物都跟疯了一样长,品质也比其他的好。
古医生和姜女娃也就谁也离不开谁。
韩可说完这个趣事,脸上因姜女娃的故事带来的凝重终于消散。
我和韩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院子外说着,直到院子里的病人全部都走后,姜女娃终于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老古叫你们进去。”姜女娃还是双手怀抱在胸前,装着一脸不屑的样子。
姜女娃不仅是身体没有长大,小孩的脾气也是没有变化。
随着姜女娃,我们终于见到了古医生。
四十好几的年龄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凌乱,没有穿着那种医生的白大褂,看似随意地套了一件T恤,腿上套着的七分牛仔裤下面搭配着一双人字拖。
我们进去的时候,这位古医生正双脚交叉放在桌上,双手拿着手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手机里面传来了游戏的声音。
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我之前认为的世外高人的形象。
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药香可以证明我和韩可确实是来到了一间诊所。
“古医生,你好。”韩可礼貌地向古医生问候道。
古医生眼皮一抬,顿时来了精神:“可儿你来啦,快来帮我看看,我这局正在关键时候。”
古医生说着挪过身子,把手机屏幕让过来好让韩可看见:“就剩我和对方一个人了,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我侧着身子瞅了一眼,手机上正打着目前最流行的游戏,此时战局正是焦灼。
“古医生,我们此次来是为了……”韩可看了下一时半会可能结束不了的游戏,赶忙说道。
“嘘!”古医生一个动作制止了韩可,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韩可也无可奈何,我俩只好在旁边等着。
“哎呀!”古医生大拍一下脑门,气着把手机往桌子一扔。
看来是输了。
“古……”韩可正待要说话。
没想到,古医生赶紧又把手机拿了起来,眼瞅着又开了一局游戏。
“这才第33盘,”古医生气急败坏地说道,“再来一局,我就不信噶不掉你。”
“难道不赢今天就没完了?”我带着疑虑和韩可对视了一眼,从双方眼中都读出了无奈。
一旁的姜女娃只是捂着嘴笑,乐得在一旁看笑话。
看来必须要想办法。
我凑过去又看了看古医生正在玩着的游戏。
看着看着,我发现了令我发笑的地方。
我朝着有些焦虑的韩可示意,用眼神表示我有办法让古医生赢。
韩可见我这样,虽不明白原因,也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一会古医生就发出猪叫,接着就是狂喜:“哈哈哈哈,赢了,赢了。”
韩可也在这时适时配合我表示恭喜:“恭喜恭喜,古医生。”
古医生像第一次发现我们一样,高兴地说道:“可儿,你们来啦。欢迎欢迎,请坐请坐。”
古医生赶紧叫姜女娃斟茶。
姜女娃白了一眼,脚步轻快地就离开了。
古医生收拾好手机,看来心情还不错:“可儿,你们来的目的我都知道啦,晓妙和我说了些情况。”
说着,古医生拿出了一张便签递给韩可:“这是那个人的地址。他今天并没有来。”
韩可看了一眼,又向古医生问道:“不知道您如何确定那人是九七的人呢?”
古医生赶紧摆了摆手说:“不是我,我只负责看病,其他我管不了那么多,是女娃说他可能是你们在找的九七的人。”
“哦?”韩可转脸看向了刚进来的姜女娃,眼神充满询问。
“那人是氐人。”姜女娃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好像只是随口一说,随手把茶杯递给了我和韩可。
“如此就说得过去了。”韩可一下子就明白了姜女娃的意思,“想必古医生也是看在这个层面上为他医治。”
“我说过,我只是医生,只管看病,不管他是谁。”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古医生并没有否认韩可的猜测,“他身上的伤应该就是强行摆脱禁锢时留下的,并不严重。这种小伤,对于我来说……”
一说到医疗,古医生就开始絮絮叨叨。
韩可见东西已经拿到,也没有再说什么,赶紧向古医生道谢,在离开小院前又向姜女娃表示了感谢。
直到我们离开,姜女娃都气鼓鼓的,没有给我们好脸色。
我猜想她应该是嫉妒韩可。
“氐人一族因为曾经犯过错,所以一直被关在山海源,”韩可一边向车子走去,一边给我解释道,“这次氐人一族有少部分灵逃出了山海源。”
氐人应该就是逃出时受的伤,而且既然是从山海源逃出,极有可能还与九七是有联系的。
“另外,氐人是炎帝后裔。”韩可没来头地说了这样一句。
我当时并没有明白韩可这样说的原因,直到后面我联想到了精卫的身份,才明白为什么姜女娃能第一时间知道对方是氐人,氐人为什么会来古医生这里医治,以及姜女娃为什么一直没有给我们好脸的另一层原因。
“你当时为什么能保证古医生能赢?”韩可在车上眨吧眨吧大眼睛好奇地向我问道。
“不可说。”我有意卖下官子,好不容易可以找点存在感。
韩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那双我可以叫作“秋水”的眼睛,谁能够拒绝呢?更何况看着你的可能是个“狐狸精”,好的那种“狐狸精”。
“我在看古医生打游戏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我想着都觉得有点得意洋洋。
“什么事?”见我一副讨打的样子,韩可应该已经尽量克制了自己的脾气。
我那时明白,只要再从嘴里说出“你猜”两个字,明天以后的事情可能大多数情况下就和我无关了。
“我发现古医生一直输给同一个人。”我得意地说着。
“那有什么关系?”我的回答让韩可越来越觉得奇怪。
“那个人的账号我非常熟悉。”见氛围已经渲染到这,我赶紧给韩可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面有个胖子,别的不行,玩电脑和打游戏那是非常厉害,以前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每个月底,都是靠他打游戏养活了我们一寝室的人。
“就这么给你说吧,如果不是我,古医生就是再打一辈子都赢不了他。”我自豪地介绍着胖子,也顺带捧下我自己,要知道胖子也是韩可的粉丝。
“你还是没说怎么让古医生赢得呀?”韩可虽然知道了古医生的对手,但是还是没想通我是怎么让他赢得。
我从兜里抽出了手机,把通话记录翻给韩可看,上面有有二十多个拨打给胖子的电话,间隔时间非常短,全是拨通响铃马上就挂断,那个时候古医生正和胖子激战正酣。
“就这?”韩可充满疑问,但很快想通了关节“你可真是有点损。”
那是,这种时候就需要插兄弟两刀。
“我这不叫损,叫智慧,以智取胜。”
我真沉浸在智谋得逞的自得中。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你的哀愁,就让它随波逐……”
电话铃声就在此时好巧不巧地突然响起,吓得我差点没拿稳,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来电。
“淳朴的胖子。”
“发鸠之山,其上多拓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山海经·北次三经》
“昔炎帝女溺死东海中,化为精卫。”——《述异志》
“炎帝神农氏。”——《世本·帝系篇》
“神农以赭鞭鞭百草,尽知其平毒寒温之性,臭味所主,以播百谷。”——《搜神记》
“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山海经· 海内南经》
“有互人之国。炎帝之孙名曰灵恝(jia,二声),灵恝生互人,是能上下于天。”——《山海经·大荒西经》(互人即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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