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太傅喋喋不休地陈词中,兀自神游着。头依然痛得厉害,却不能表露。他自小就是这样披星戴月地一路刻苦过来的,文成武就,不敢当,却是真的尽力了。

他打断了太傅的话:“老师,选围猎吧。”

太傅张着的嘴仿佛无法闭合,以他对太子的了解,一向温和、温润做派的太子,怎么也不像是选武会的储君。虽然西骆史上,选武会的君王是不少,包括当今王上齐岳峰。

可是,一场夺嫡风波,刚刚偃旗息鼓,王室还折了一个三王子,这要是在围猎中出一点差错,这后续的事情都不敢想。

太傅气息在愁绪中顿了几秒,还是谏言道:“殿下,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太子道:“刚刚斟酌过了,清谈固然能稳妥些,可这明里暗里的,本太子已经捅了他,罢了他那么些良田,也征了那些个漏税,就让他这么憋着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招,还不如主动给他个机会。这……时势……到底向着谁,围猎过后不就见真章了?能痛痛快快的来一场,无论结果如何,也好过日日头上悬把刀。”

太傅听懂了,这是他教出来的储君。清谈还是武猎,历来都是由储君一人定夺,其他人无权置喙。

西骆王齐岳峰也不会干预。

西骆历朝历代,对王子教养都是刻薄加放手。饶是到了齐岳峰这三个儿子,齐殿成了个例外,但齐岳峰也秉承了半部西骆教养准则,对齐殿宠而不溺,十四岁就赶出了王宫,分府别住,这府邸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务,虽有王后监管,却也是鞭长莫及,终是靠自己打理的多。

固,秉承古训,太子既已定了武会。那便是定了。

继任储君新年后,王室朝鸣山围猎大会。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该传去的所有地方。兴奋的是那些摩拳擦掌准备暗中行龌龊勾当的,失落的是西骆名流雅士想要借机一展所长的报国之心。

所以,储君的选择不但是一个风向,还掌控了时局微妙的变动。

五日后,路知行到了花城。他同齐殿在揽月阁均持着扇,俯视着街景,吹着风,觑视着来来往往的走卒商人。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街对面的摊贩,偶有抬头,顿觉揽月阁上是一派好景致,一白衫,一青衫,神情洒脱,各有各的美。

这青衫才俊不知何许人。然,这白衫公子,来花城不久,既以貌相、财气闻名遐迩。

钱庄、布庄、茶楼、雅舍、粮行、珠宝行皆在名下,尤其一座“秋风画扇”的扇坊,雅致风流,让人眼红。天下才俊儒商,达官显贵,皆愿附庸风雅一番,对这风雅玩扇之事,恍若趋之若鹜。让这雨氏同舟公子的大名,响彻整座花城,那是一夜刹那之间。

话题最后,路知行道:“殿下,不问原由?”

齐殿道:“不问。事成后,人,你自然可以带走。”

路知行道:“痛快!”

话毕,二人摇扇,颔首,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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