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淡得厉害,风过荒野,日子过得很快,新年马上要到了。
西骆王宫大殿里,兰芷兰伴着御驾,双目显得百无聊赖。御林军指挥使这差事于他而言,没什么趣味,不过是个体面的恩典。
他干得懒散,也并不上进,自然也没惹起什么嫉才妒能的人的什么是非。再说也没什么人敢,西骆王跟前的红人,有事无事就召到君侧伴驾,这样的人,不是“显贵”二字可以囊括的,那是“招惹不起的显贵”。
太子殿下齐珉携御赐复田劝农使路知行步入大殿,他们将户籍黄册登记、田亩丈量、流民安顿的事儿办的利索,办的漂亮。路知行,这是年末回王城述职来了。
一番君臣见面礼节做完。
西骆王说:“路卿,此次复田劝农之事办的圆满,办的实在迅速。襄民山的流民和南部诸县的流民这下都可以安心返乡,过个好年了。年后春耕是关乎社稷的头一件大事,望卿继续协助太子,做好此事。”
兰芷兰此刻见太子面色沉了沉,他心道:路知行要走!
果然,路知行一番陈词之后,以“草民是山野浅薄之人,不堪大任,望王上收回成命”结尾。
西骆王再三挽留,高官厚禄,路知行均拒辞不受。
最后路知行进谏,由太子年后主持西骆才子科考事宜,这是为太子广纳门生作了准备,铺了后路。
西骆王很满意,但这样的人才却不能强留,也很惋惜。
大殿议事结束,路知行退了,兰芷兰跟了出来。
“路先生,请留步!”
路知行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顿了顿,还是满脸笑意地展扇转身。他道:“芷兰公子,有事?”
兰芷兰道:“路先生,为何要走?”
路知行翩然一笑:“为何要留?”
“……”
兰芷兰沉默,不知道为什么路知行要走,他心里难过。
“都走了,都走吧……”兰芷兰失落转身,他又说:“了尘峰下的入口是先生叫人封死了?”
路知行一阵心虚,他扇了两下扇子,劝道:“芷兰公子,前尘往事,该忘就忘了吧!那里面进不得。殿下是洒脱之人,我们都是他的故交,也应该洒脱些!”
“路先生,这些时日我彷佛明白了一件事,”兰芷兰敛了失意。
路知行“哦?”了一声。
兰芷兰接着说:“贪心不足蛇吞象。之前,是我太贪心了,所以老天爷,才从我身边夺走了殿下。如果殿下还能活着,我再也不求别的,他说是兄弟,就是兄弟,他说是知己就是知己。只要还能像少时一样,我再无所求。”
路知行骇然,他不知该摆个什么脸色来应对兰芷兰,最后只能摆出一副无奈之相。“芷兰公子,你……,想多了,我路知行,既不能通神,也不能通灵,这些话自然是无法帮你转达的。”
兰芷兰低声道:“我知道。这些话,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说。”那神态……
路知行于心不忍,向前拍了拍兰芷兰的肩膀,“小子,你身边爱你的人很多,不要再追那些追不到的。殿下对我说过,他最希望的是你能找个心爱的女人,成家生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平平安安的。”
路知行猛然觉得后脊一阵冰凉,他回首,看到太子不远处投射来一股冰冷的目光。
那扶着兰芷兰的手能撤了回来,那句话却撤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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