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很安全,放心吧。”她垂了下眼,“你......自己保重。”

转身瞬间,林嘉俊在背后勾住她的肩,让她的后背紧靠着自己的胸膛。

滚烫的气息轻扬起她耳后的发丝,他低头亲昵耳语:“记得回来,我等你。我……”

还没说完,怀里的人已经被猛地拽了出去,苏俊琳趴在杭源的怀里,手腕隐隐作痛,他的力气很大,看出来明显的生气。

他什么话没说,拉着她就走。

船渐渐驶离码头,林嘉俊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清船的影子。

他本想告诉她,自己已决意离婚,无论她会不会再回头。

“无妨,你回来时,都会知道。”

天穹洒下细碎的珠玉,在海面上熠熠生辉,随着一层层波涛汹涌的浪,波澜不惊地闪动着。船驶过不曾留下半分痕迹,却把月光撕成两半,在星星点点中支离破碎。

杭源手撑在栏杆上,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向后吹起,谁也没有讲话。

她知道他心里有气。

“生气了?”

“……”

“对不起,姐姐错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杭源突然转头看她,听着她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既无奈又无助。

“……我没有怪你。你想离开,我不拦着。我只是觉得自己成长的太慢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她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风吹走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杭源靠着栏杆:“你想走,又不想让别人查到,只能来这里。北岛海运四通八达,甚至可以出国,跟着货船走,没有记录。”

苏俊琳轻笑:“小子还挺聪明的。”

“那天你是故意冲进祁正光办公室说出那些话的吧?”他认真发问。

她点头:“对。因为詹荣义,我被迫和祁正光扯上了关系,他想拉我成为他的人,可我不愿跳出了一个局又入一个坑。他只是冲我身上的价值来,但和这样的人成为盟友,注定不得善终。我必须想办法抽身。”

“你听说伯父伯母来了并没有多开心,反而听到是祁正光把他们带来的时候那么大的反应。除了担心他们的安危,你当时就想好了,趁机抓住这个机会脱身吧。”

她薅了薅他软乎乎的后脑勺:“不愧是我弟弟。”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个契机呢?”

“基金会和别的商业组织不同,它的运作主要靠道德信念支撑。我如果直接走了,外界会认为我作为常务理事不负责任或者猜测其中有什么内幕。如果一直拖到和祁正光发生正面冲突,恐怕会两败俱伤。 与其等他们泼脏水逼迫我下台,对基金会影响非常大。所以,只有我自己的家事,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他长叹一口气:“明白了,当大家对你的评价褒贬不一时,你就可以以不愿连累基金会形象为由卸任,而这也算不上什么丑闻,毕竟伯父伯母没有对你尽责是事实。”

她一脸欣赏望着他:“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也能成为首屈一指的商业将领了。”

他不愿接这个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

她坐下身,俏皮地仰着头冲他笑:“谁说我生病了,只是晚上有时候睡不着。”

他垂眸和她对视了一会,把她的头抱进怀里。

他用下巴蹭着她头顶:“辛苦了。”

她惊讶于这句话,意会过来时,鼻尖忍不住一酸。

“你知道吗,”她强装着笑,“送我父母走的时候,他们让白阳转告我,想让我把基金会的股份留给我弟弟。还说祁正光的背景和实力都不错,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让我多以大局为重。”

杭源皱眉。

她继续说:“其实他们不说,我也是会留的,毕竟有血缘。可他们说了,反而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抛下一切,头也不回地离开。我已经替外公报仇了,伤害我的人下场预计都不会有多好,白阳和尹玄跟着我这么多年,可以独当一面;德叔托付给了凌异;你也长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徐婕和何海东日后的路,要靠他们自己配合着往下走。我交代了白阳和尹玄,只有你们任何人有需要,基金会永远是你们的退路。”

杭源沉默着潸然落泪,心口如撕裂。

苏俊琳站起身,他松开手顺势转向另一头,任由海风偷偷吹干泪痕。

“我已经,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船尾拖着长长的水痕,中转码头的灯塔近在咫尺。已经是深夜,刺骨的海风像无形的利器,剜开他剥离不掉的爱恋和贪心。

他知道,他留不住她。

她爱自由,也只有选择自由,才能解脱。

他又何尝不是。

他第一次见她,就知她如履薄冰的生活,他以为陪她站在暴风里,就可以分担她的所有痛苦。他本应该替她高兴,庆她获得新生,可代价是要离开他,甚至再也抓不住她。

“我陪你走吧。”

她笑了:“你不能走。”

“为什么?杭家我不管了,我也不想管,我只是怕他们伤害你!”

她抬手抚过他发红的星眸:“这是我的命运。你的命运不该是陪着我浪迹天涯,你有你的使命,你跟我说过,你也不想看到杭家在祁家手上衰败,让他们伤害更多的人。你已经是杭家的继承人,又已经进入了你想去查的那个局,这时候离开,他们不会放过你,反而会有危险。”

“可是我......”

“小源,人这一生总要去做点什么才知道自己的意义和价值。我给你留下的股份,就是希望有一天,如果你也累了,无愧于心的时候,能够有退路可依。”

杭源紧紧抿着唇,抓着她的手,更用力地贴着自己的脸。

她搭上另一只手,笑着揉他的脸蛋。他从她眼里,只看到姐姐的溺爱和关心。

“对不起,从小也没能陪你多久,现在又要离开。”她看着船逐渐靠岸,“你就在这里下吧,坐清晨第一班船回去,把户口迁出来,回你自己的生活里去。”

她说着,手已经要离开他的脸颊。

在汽笛声中,他在半空抓住她的手,俯在她耳边,问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话。

“真的,只能做弟弟吗?”

他语气中带着哀求,忐忑不安地等待她回答。

她始终没有回应。

直到船长大喊:“要下船只有五分钟!”

她推着他下船,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去。

杭源向前走的脚步停在原地,手慢慢垂下,心也沉了下去。

她不回答,已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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