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且听我号令,神骨已成,登天之路近在咫尺,灭雪凤,逐大道。”
天地忽然就风云翻涌,四方磅礴的灵气被调动运转,在所有人的周身流窜,环绕出一个气势浩大的诛仙阵,曾经因为孔雀的背刺没能用上的阵法在这一刻轮廓分明,法阵中流窜的灵气中不时金光闪烁,带着某种来自上级的、威严而不容违抗的意志。
萧风灼手里弯刀的攻势忽然偏了,凌厉的刀气擦过面前之人的脖颈落到了地上,割裂出一道深渊般的豁口。
灵气席卷起来的烈风朝着萧风灼的面门扑了过去,他抬手挡了挡,指尖在风里触碰到了什么不能被诉之于口的东西,他放下手来,在酷风里睁开眼睛,满面的肃容。
那风中的剑气萦绕着冷冽的寒光对着他的眉眼刺来,是众修士凝聚灵力共同挥出的磅礴一剑,除了毁天灭地的攻势,萧风灼感受到的还有禁锢,它并不强力,却真切存在,就像是草绳绑缚脚踝,用力就能够挣开,却让人不可避免地刹那停滞。
萧风灼的确也短暂地停顿在那了,无法控制行动的瞬间,他抬起头来,眼眸中一道金色的剑气无限放大,剑光从他的咽喉穿插而过,带出一串朱殷的尾巴,那是飞溅的血。
“阿灼!”男人惊恐而不可置信的声音带着颤音响起,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方才还游刃有余的人在这一刻会血溅当场,那一剑萧风灼如何会躲不过?
路舟雪心中起了疑窦,他扑上去接住萧风灼跌落的身体,那喉腔里喷涌出的鲜血尽数落在他脸上、脖子上、衣襟上,血的温度,和怀里的人一样灼热滚烫。
“阿灼……?”路舟雪抱着人,又轻声唤了一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萧风灼死得彻底,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路舟雪也没有更多错愕难过的时间,方才杀死萧风灼的磅礴一剑,又一次破空而来,在呼啸的剑气和闪烁的金光里,路舟雪也察觉到了真正杀死萧风灼的东西——剑光中隐藏着一幕幻象。
看见它的瞬间,路舟雪就被抓住了手脚。他很难去形容看见的东西,耳边听见的内容也大多不成语句,可就是带着某些蛊惑的意味,瞥见那抹金光的瞬间,他失神在了原地,似有些难以置信。
很快,放弃抵抗似的,他低下头去抱着怀里的死尸满面哀戚,暮苍山在周边萦绕出一个满含杀意的环带,沾血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萧风灼的脸,他抵上怀中人的额头,眼眸垂落下来。
他小声地呢喃:“阿灼……别吓我第二次了……”
来自诛仙阵和天道意志所凝聚成的匹练剑光很快扑面而至,罡风攒动的暮苍山在那道剑锋下都显得不堪一击起来。路舟雪仍旧恍若未觉,抱着怀里的死尸恋恋不舍。
剑气破开暮苍山屏障的刹那,他却忽然抬头,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不见悲喜,他轻轻地把人放下,顷刻间积蓄万年的杀伐之气从脆弱的束缚中挣出,一声刀戈碰撞的脆响,凌厉的剑气弹在了悲风剑的剑身上。
剑柄的一端就握在路舟雪手里,他手中剑柄骤然扭转,抵着那一剑的锋锐而去,先是一剑荡开迎面而来的杀机,身如雷电地窜了出去,被击碎的剑气零星扫过面颊,留下三无血痕,卷起一抹流云似的银发。
整个诛仙阵顷刻间支离破碎,在场修士无不受波及重伤吐血,尸身横陈,四野哀嚎,造就这一切的人却依旧衣白如雪,清风朗月。
路舟雪提着悲风剑,剑尖朝下。面无悲喜地凝视着众人,那双眼睛里很空,看不到万物的影子。
明镜尊者与上一遭一样满眼惊愕地死去,些许狼狈的瑶光面色大变,仪态尽失地对孔雀吼道:“这就是你说的‘于剑道心性有缺’?”
孔雀显然也意识到了两百年后死而复生回来的路舟雪今非昔比,她本就伤重,此时更是脸色苍白,但是她更加清楚,她没有退路,即便路舟雪恐怖至此,她也只能破釜沉舟。
孔雀从衣角上撕下一条布帛潦草缠好了右手筋脉尽断的伤口,完好的左手略有些笨拙地拿住了昭阳剑,她深吸一口气,沉了沉心绪,手指收紧,一身灵力飞快调动,而后朝路舟雪攻去。
剑锋上闪烁着和方才一样的金光,路舟雪瞧着她剑上的异样,渐渐地拧起了眉头。瑶光见状,连忙抓住机会调动剩下的修士围攻路舟雪,语气凄厉:“杀了他,为吾父报仇!”
她不见得是真的想给明镜尊者报仇,可她的这句话,无疑都给了旁边其他蠢蠢欲动的修士一个动手的理由。
上千个修士一齐动手,即便是有绝对实力的神应对起来也不免要费一番功夫。
戚南阔正想也跟着动手,却先被柯柔缠住了,看似温柔的女子无比强硬地将他拔出了一半的剑按回剑鞘,抬起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冷冷淡淡地说道:“戚南阔,你安分些罢。”
她是天生地养产生的灵物,今日之事哪怕不知前因后果,也能察觉出些端倪来了,就比如,瑶光他们的谋划,必然是要落空了,那持剑而立的路舟雪,并不是没有灭掉这里所有人的能力。
“因着王叔称你一声姑姑,你便真当自个儿是长辈了?”戚南阔并不领情,冷笑一声就要动手。
柯柔便也冷下神色:“敬酒不吃,那边先打一场吧。”
戚南阔和柯柔也跟着开始互相大打出手,一时间整个旧王都灵气、剑光交织,一片刀光剑影的乱象,前头的人倒下了,后头的便踩着前人的尸骨去杀被围在中央的唯一神明。
贪婪、疯狂在修士脸上被无限放大,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此时此刻丑陋又难看,同六根不净的凡夫俗子毫无区别,甚至更加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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