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萧风灼脸不红心不跳,旁余之事或许有胡编乱造的成分在其中,可萧翎天阉的传闻那是确有其事,当权者谁院子里不三妻四妾,便是洁身自好的,也不免有一两个通房,那家伙倒好,院子里头干干净净,想插个奸细进去都不得法。
马车驶过长街时,萧风灼听见外头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知想到什么,出声叫林叔扬停了马车,他掀开帘子便下车。
“怀玉可是有什么要买的?我替你办吧。”林叔扬见他出来,忙不迭地赶忙推销自己。
“不必了,我自己买。”萧风灼摆手拒绝了,笑话,买给他家棉棉的东西,假手他人算怎么一回事儿?
萧风灼下车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零嘴儿,瞧见林叔扬眼巴巴地坐在车厢前头等着,像只翘首以盼的大狗。
萧风灼顿了顿,到底是拿了一支糖葫芦递给他,哄孩子似的道:“喏,吃吧。”
萧风灼说完就把糖葫芦塞进了林叔扬手里,而后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掀开门帘进了车厢,把买回来的一把零嘴儿尽数给了路舟雪:“拿着,这是棉棉的。”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给我买这些作甚。”路舟雪哭笑不得地接过来,虽说他已过了贪吃零食的年纪,可对于萧风灼的偏爱,到底还是受用的。
“那怎么办呢。”萧风灼故作惋惜地轻叹一声,“那就麻烦棉棉假装一下三岁小孩儿吧。”
马车缓缓地向定安王的下榻之处驶去,二人闲聊的功夫,目的地就到了,一座还算气派的府邸现于眼前。
路舟雪手里的零嘴儿还剩着一支糖人,他拿在手里扔又舍不得,吃又吃不下了,带着进去见定安王,多少又不太庄重,他为难地看着萧风灼:“阿灼,要不你吃了吧,或者我在外头等。”
“你拿着玩儿,日头毒着呢,在外头站一会儿还不给你晒化了。”萧风灼不以为意,揽着路舟雪就往里走,一边低声安慰道,“一会儿我们同楚昭离谈,你在外头玩就是了,那家伙虽然阴晴不定了点,但还算是个好人,你不用担心。”
“要我做些什么吗?”路舟雪可没忘记他们来的目的。
“不用,你来了就是最大的帮助,剩下的交给我。”萧风灼说着朝路舟雪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放宽心,自己会处理。
路舟雪点点头,不再多言。
一进后院,就见楚昭离对着一副棋盘正自己跟自己下棋玩,他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下人,偌大的庭院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坐吧,没有下人伺候,茶水将就喝。”楚昭离随手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篓,提起茶壶现场给两人展示了一番沏茶的手艺。
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包括对待谢怀玉的姿态,除了没有下人,堪称礼数周全,隐约可见名士风骨,可偏偏说话的语气、行为举止又透着一股不拘一格,颇有些江湖人的豪气。
很矛盾的一个人,路舟雪垂下打量的眼眸,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阴沉,但此时再见,感受又不一样了,没有他想象中的歇斯底里;萧风灼说楚昭离心里有恨,但显然这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无关身份地位,单纯就是个人品行问题。
礼数周全地行完待客之礼,楚昭离这才坐下来问道:“谢公子此来为何,不妨直说。”
“照先前说好的,你先同他谈。”萧风灼说完把身体控制权让给谢怀玉,自己乐得看戏。
谢怀玉就按照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把此来要与定安王共同谋划扳倒萧翎,抵挡巫咸人入侵的打算说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面对谢怀玉给出的优厚条件,占了大便宜的楚昭离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楚氏的江山,与我何干?”
谢怀玉一噎,短暂地迷茫后继续对楚昭离游说起来:“我知你憎恨宗室,可弄权者的风云同黎民百姓何干,他们总是无辜的。”
楚昭离过去平庸无能,却是少有的宽仁温柔、爱民如子,谢怀玉不信他会因为仇怨枉顾百姓。
“萧翎难道不比楚昭昀那个废物会治国?”楚昭离反问道,问得谢怀玉哑口无言,“我若是听了你的与萧翎大动干戈,那才是死伤无数,放着不管,也就是死一个楚昭昀。”
他巴不得楚昭昀死。
“那巫咸人呢?巫咸人的铁蹄近在咫尺,你不怕萧翎直接城门大开把蛮夷放进来么?”谢怀玉差点被楚昭离的逻辑绕进去,他所说固然不错,但这都是建立在萧翎真的有心治国的前提下的,可萧翎分明就是个祸世的鬼,又怎么可能认真治理好国家?
“若按谢公子所言,难不成北府军是吃干饭的?哦,我倒是忘了,前不久北府军可才吃了败仗。”楚昭离一点都不接谢怀玉的话,反而言辞犀利逼得谢怀玉节节败退,
“不过无妨,我的西南骑兵不比你们北府,我可以保证,我在一天,巫咸人就进不来。”
楚昭离的确是宽仁,哪怕恨先皇、恨楚昭昀恨得咬牙切齿了,也没想过拿黎民百姓开刀,他当然也恨萧翎,若非那个妖道一句无根无据的批语,他这辈子何至于这般混沌荒唐?
若是没有巫咸人的入侵,他兴许也就应了谢怀玉的要求,等萧翎废帝自立后他再打着铲除奸佞的旗号把人拉下马,坐收渔利。
可是偏偏有外敌入侵,若是内部都起来了,边境城池和百姓必无法保全,因而他也只得暂时忍着萧翎,急忙入京当然不只是为了赶着回来看楚昭昀的热闹,还是为了在北府军败绩,举国人心惶惶的情况下稳住局面。
皇帝稳住了,国就立住了。油盐不进的样子却只叫谢怀玉头痛,楚昭离没有野心,对那个位置仿佛没有欲望,不想要、不觊觎,只想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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