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宿风尘仆仆地从人间回来,身上的尘烟还未来得及清理,便被又查到一点线索的萧烬叫了过去,爻宿无奈,回宫殿的脚步一顿,中途改道去了昭阳殿,萧烬的整个宫殿里都铺满了文书卷宗,乱得几乎无处下脚,爻宿顺手把挡路的捡起来放到架子上,无奈道:“你倒是稍微收拾一下啊。”
“莫废话,你过来看这个。”萧烬头也不抬,只朝爻宿招了招手,后者几步绕开一地的杂物坐到前者身边,探头去看他手里拿的东西,一边道:“要我看什么?”
“你看这一条。”萧烬将竹简上一行已有些模糊不清的内容指给爻宿看,又拿来另一封文书,对照着给爻宿解释道,“青君黄钟,因杀戮之业历劫,受劫的文书是小翎亲笔朱批的;同年,月主令雪妖岁杪代行雪神之职,居玉鸾宫,享人间供奉。”
“所以,岁杪一直以来都是代行神职,而无神位,是这样么?”爻宿接过另一封文书拿过来细细看了,上头的确没有提及神位易主之事,青君黄钟身陨的记载更是无从得见,也就是说,如今的雪神仍是黄钟,而非岁杪,“若是如此,那先前玉鸾宫坍塌又作何解释?”
神的宫殿某种程度象征着神的存在,宫殿坍塌,则意味着陨落,若岁杪非雪神,玉鸾宫不会因他身故而坍塌。爻宿所言,也是萧烬未曾查明之事。
“不管他是因何缘故得以代行雪神之职万年,如今玉鸾宫重建,新任雪神降临,他都必须给新神让位。”因为某些私人原因,爻宿归来时风尘仆仆,却还特意往玉鸾宫那边绕了一圈,因此玉鸾宫重建,新神降临的事他是知道的。爻宿合上手里的文书道,“他因你我之故下界,他日归来,你要如何安置他?”
“师姐对他倒是上心。”萧烬百忙之中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爻宿一眼,随后道,“不过他的去处师姐是不用操心了。”
“你已有打算了?”爻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他才回来就被萧烬叫过来,此时困得不行。
“不是我有打算了。”萧烬顿了顿,看爻宿的目光有些怜悯,随后道,“他死了,用不着饿打算了。”
“死了?”爻宿原本懒洋洋的,骤然听见路舟雪的死讯,瞌睡都醒了,脸上显而易见地出现了惊愕,“即便没有神格,他的实力在人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我才离开不到半月,如何就能死了?”
“以你的实力都能在人间丢失妖丹,他丢掉性命,又有何奇怪?”萧烬说道,人间苦海,并不是夸大其词,否则为何仙人历劫或者流放都是在人间呢。
“这如何能相提并论?”他的妖丹要多少有多少,给出去随意,要不回来也无妨,自然丢了也就丢了,爻宿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就朝昭阳殿外走,“我去救他。”若是去得及时,尸体还没冷,他还能救回来。
萧烬看着爻宿刚回来又出去,按照不周山的法令是不许的,这也是为了人间的稳定,但他没有搬出条例来阻止后者,因为他知道妖祖这家伙我行我素惯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法令于他而言就是废纸。
但是萧烬也不可能由着他乱来,神在人间也要遵守人间的规则,也像凡人一样有寿数限制,寿数尽了,凡人是去六道轮回,神则回归不周山,因此从下界到归来的这段时间就是神能够在人间停留的滞留时间。
爻宿是因为滞留时间到了被强制召回的,人间多恶障,归来若不巩固修为心境,容易被寄生邪灵,因而爻宿此时应当去闭关修炼,而不是又跑回人间去瞎掺和。
“他的残魂,我替你去收,你去修炼。”萧烬放下手里的文书,出言拦住了爻宿的脚步,后者回过头来对上萧烬沉静的眼睛,无声地对峙片刻,终是点头道:“有劳你了,阿雪。”
萧烬毕竟是曦神,兼掌万物复苏,若是他来做收集岁杪残魂之事,到底要比爻宿来得周全些。
“师姐,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萧烬认真道,“何况他本也是受了小翎的无妄之灾。”
“你是在替萧月珩恕罪呢。”爻宿笑了一声。
萧烬去人间时同鬼王打过照面,尽管他们兄弟相隔了上万年才得见,但一交手,萧烬就认出来了,当时他的确意外,可很快也就平静了,弟弟还活着很好,但当年之事仍旧得查下去,因而萧烬也没有声张,悄悄地就回了不周山,彼时萧月珩自然也认出他了,毕竟他不像路舟雪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正如路舟雪先前自嘲时所言,萧月珩是他的求不得,而萧烬则是萧月珩的求不得。对于刻骨铭心的人,他们都有一种将其一眼认出的能力。至于萧风灼为何会如此说,他虽然同伦理关系的核心没什么交集,但在他还是定安王的时候,其实是见过萧月珩的。
很多年后跟路舟雪去东山时,同顾银谈话的青衣公子,以及回溯之境里伪装成灵钟大师的,都是萧月珩。但他不知萧月珩样貌,所以也就那么错过了,直到那天萧烬从人间回来,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见到小翎了。”
也就是那时候,爻宿才晓得,鬼王就是萧月珩,而他在无意中跟这个同时被两个人思念的人擦肩而过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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