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好疼啊。”二人斗嘴的间隙,路舟雪抬头目无焦距地看着萧风灼用气音说了这么一句,复又低下头去,蜷成一团地发抖。

“棉棉,我们把蛊切了,切了便不疼了。”萧风灼当即顾不上同女人做口舌之争了,他连哄带劝地说着,一边低头去解路舟雪衣带,但后者蜷缩得太紧了,他毫无办法。

女人在旁边瞧着兵荒马乱地两人,叹了口气,伸手把路舟雪打晕了:“他怎么回事?”

“断肠蛊。”萧风灼说着,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解开了路舟雪的衣服,只见几个时辰前的伤疤还未消失,那平坦的肚子此刻又隆起了明显的弧度,仿若十月怀胎的妇人一般。

“怎的这样大了才切?”女人瞧着路舟雪那浑圆的腹球,责备的目光看向萧风灼,后者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说道:“这是三个时辰长出来的——你来给他切。”

“我来?”女人接过匕首,挑眉道,“这么信任我?”

“少废话。”萧风灼掰开路舟雪的嘴塞了块手帕进去,“痛了他会醒,我要按着他。”

“行。”女人点点头,先把薄薄的肚皮划开,这时候路舟雪还没什么感觉,她停住动作,抬头看向萧风灼,“开始咯,把人按好了。”

“嗯。”萧风灼应了一声,把路舟雪整个人都箍在了怀里。

女人把手伸进路舟雪肚子里,徒手就把重新长成的蛊虫扯了出来,路舟雪全身一抖,一瞬间生生痛醒,却因为萧风灼的钳制动弹不得。

女人没给路舟雪更多感受疼痛的时间,干脆利落地把断肠蛊切了下来,蛊虫分离的刹那,路舟雪当场又痛晕了过去。

女人随手把蛊虫烧了,用手帕擦着手,她看着萧风灼哪怕受伤还仍旧损耗灵力给路舟雪治伤,有些惊奇:“对他这么好?他到底是什么人?”

萧风灼头也不抬道:“雪凤,路舟雪。”

“雪凤?”女人先是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予昭那丫头……”

萧风灼给路舟雪系好了衣带,把人抱起来,这才直起身看向女人,他说:“我以为你会想问我妖丹的事。”

女人一愣,随后笑起来,她摇了摇头,将食指放在嘴边:“嘘——安静,一百五十年前的萧风灼不应该知道这些。”

“即便是知道了,又怎样呢?”萧风灼轻声呢喃道。

旧王都遗址上的阵法回溯的从来只有不死国旧事,但一旦有人闯入,它便会从闯入者的记忆里截取片段,生成新的场景,并非是幻境,而是依托于闯入者的心思产生的切实存在的人和事。

就如路舟雪所见的持弯刀的女人,她可以真切地伤害到萧风灼,哪怕她诞生于萧风灼的思想。

岁月之所以叫人遗憾,便是它逝去永不还,人也好,神也罢,都无从改变那些已然尘埃落定了的东西。就像路舟雪可以在记忆里描摹一千遍萧月珩的模样,却终无法改变他已然灰飞烟灭的事实。今日之萧风灼也能够跟往昔的自己重逢,但都不过是生于执念的楼台幻影,虚妄罢了。

女人的身影化作泡影碎去,但一幕一幕戏剧般的回溯还在继续粉墨登场。

萧风灼抱着昏迷不醒的路舟雪慢慢往前走,他没有去叫醒他,后者饱受断肠蛊之苦太久,就让他这么休息一会儿也好。

回溯重新呈现,旧都遗址上络绎不绝的恶鬼们的身影再次被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庭院里种着丹桂的宫殿。

远远望去,庄严、肃穆,仿佛神殿一般。

宫殿大门的牌匾上笔走龙蛇地写着“赴月宫”三个大字,萧风灼不明所以,这回溯之境里也没有别的去处,他只得抱着路舟雪推门走了进去。

头顶上一轮硕大满月,银盘一般,洒落满院的清辉,萧风灼抱着路舟雪的影子落在地上,边界分明的。

今日本不是月中十五,却有这样明亮饱满的月,是回溯之境无疑了。

宫殿里没有人,庭院里的丹桂在月光下树影婆娑,石桌上还放着半坛酒,桌子下头则东倒西歪地滚着好几个酒坛子,旁边的躺椅上被毯随意地堆着,像是有人刚刚在这里午睡过。

萧风灼干脆把路舟雪放到了躺椅上,给他掖好被子,而后在赴月宫里转了一圈,的确是没有人的。

萧风灼又绕了回来,他提起桌上那半坛子酒闻了闻,有股桂花的香气,但酒香同样浓郁,只闻一闻似乎都能感觉到醉意,是烈酒无疑了,或许还有催情的成分。

萧风灼把酒坛子放下,庆幸他没大意去喝这酒,否则一不小心酒意上头,再加上催情的成分,他非得当场出丑不可,也不知是什么人喝这样的酒,还喝了这样多。

萧风灼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回溯是从路舟雪那里产生的,他看了一圈没什么收获,便干脆坐在后者旁边的草地上打坐调息。

没一会儿,路舟雪渐渐转醒,听见他呼吸的变化,萧风灼也从冥想中抽身出来。

他正要问路舟雪感觉可好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男声先他一步响起,嗓音清洌洌的,带着轻柔笑意,萧风灼像是在哪听过:“中秋之夜,说好的饮酒寻欢,岁杪哥哥怎的自己睡着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