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此胆大妄为,莫不是想抗旨不尊?”那太监惊愕至极,竟把皇帝的诏书丢水缸里淹了,这二公主莫不是疯了?

“本宫便是抗了,又能如何?”楚昭芜笑着笑着就捂脸哭起来,“我的阿芙死了,父皇竟还要叫我嫁给杀了她的仇人,不嫁,本宫不嫁!”

嫁与不嫁的,从来由不得她。那太监看楚昭芜的目光渐渐带上了怜悯,不过是穷途末路的困兽之斗罢了,毁了诏书,只会叫陛下更加厌恶。

“怎么,觉着本宫是在徒劳无功地说胡话?”楚昭芜看见了宦官眼中的唏嘘,她也不恼,反而兴奋地笑了起来,“本宫死也不嫁!”

宣旨的宦官摇头叹息着走了,公主府红漆些许斑驳的朱门在面前合上,楚昭芜一瞬间失了精气神一般地跪倒下去,低头又哭又笑:“阿芙,你怎么就死了呢……本宫还没换你回来呢……”

忽然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从地上站起来,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阿芙,他们都觉得本宫是在说胡话……”

楚昭芜细心地擦拭着一把长剑,却在想若是她死了,她那个热衷于演父慈子孝,实则心偏得没边了的君父会是什么反应。

错愕,或是愤怒?毕竟她死了,要去和亲的可就是七妹了,父皇那么疼爱七妹,怕是要心疼死,若非如此,父皇如何能体会阿芙死后她心中的痛苦呢?

楚昭芜从来都是个狭隘的人,她憎恨偏心虚伪的皇帝,厌恶嚣张跋扈的七公主,至于其他皇子,在她眼中都是沽名钓誉的垃圾,稍微好一点的,也就只有楚昭黎,可那也是个懦夫。

楚昭芜提着长剑翻墙出了公主府,禁足虽还未解,但因着要去和亲了,公主府外守着的禁军已是早早撤去了,只在朱门上挂了把铜锁,因而她出来时并未有人阻拦。

凛冬白雪皑皑,楚昭芜一身红衣走过宫道,在苍白的雪中越发显得灼热耀眼,照理说一个禁足的公主本不该穿这样华丽的颜色,可她循规蹈矩了一辈子,这会儿她忽然想做点离经叛道的事儿了。

“……二姐向来清高,谢芙替了她又如何,还不是要嫁巫咸。”七公主照旧在太学里口无遮拦,楚昭芜幽幽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提剑闯了进去。

七公主被吓了一跳,而后注意到同在太学的楚昭昀,又淡定下来,愈加肆无忌惮地揶揄楚昭芜:“二姐提着剑作甚,听说早上你扔了父皇的诏书,莫非是不想去和亲?”

“本宫要去和亲,七妹很高兴?”楚昭芜看向七公主,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若是她不去和亲,那么就是七公主去,在最初的时候,她也是想保护她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越来越厌恶彼此,甚至视对方为生死之敌。

“二姐去和亲,可保我朝数载边境无患,边境安则百姓安,如何不高兴?”七公主笑着反问,漂亮的眼睛里却难掩恶意,“只是可惜了谢姑娘,大好年华竟身首异处。”

“七妹不是羡慕和亲公主的三千食邑么,二姐让给你如何?”楚昭芜也咧开嘴笑了,在红衣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容颜绝美,她好像没什么可心软的了。

“二姐此话何意?”七公主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落到自己头上了,可是她又想不出来,楚昭芜还能有什么手段。

“瑜儿想不通么,只要本宫死了,你就是唯一的公主啊。”楚昭芜轻抚长剑,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当众自刎,七公主离她最近,被迎面浇了满头满脸的血。

楚昭芜倒下去时,脸上还挂着畅快的笑意,恶意满满地眼睛死死地盯着七公主,仿佛在说,七妹,喜欢二姐的礼物么?

七公主愣在原地,片刻后反应过来崩溃地大哭起来,楚昭昀也是错愕不已,谁也未曾想到楚昭芜会当众自杀,但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却是相当糟糕的。

因为巫咸人再次南侵本就焦头烂额的皇帝听闻更是大怒,楚昭芜死了,七公主被吓得回去就发了高热,他只好把矛头指向了明明在场却未能阻止悲剧发生的楚昭昀。

“废物,你是吃干饭的么,就眼睁睁看着你姐姐自杀?”皇帝瞧着跪在那里却一脸不服气的楚昭昀,不由得又想起楚昭黎的好来了,至少后者不会忤逆他,“还不如你大哥会处事!”

皇帝骂完了太子,却依旧要处理楚昭芜自戕带来的遗留问题,巫咸人指名要公主,楚昭芜死了,那谁去和亲?七公主么?

皇帝舍不得。他是个偏心的,七个子女里他真正疼爱的,怕也只有三皇子和七公主,七公主自小粉雕玉琢,又惯会哄人,时常把皇帝哄得眉开眼笑。

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谢芙的死相还在眼前挥之不去,他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巫咸蛮子那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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