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邈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辞别刘若烟,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的了。他一个人在房中枯坐一整日,未吃一粒米,未进一滴水。

等他再出门时,似乎有什么已经改变。

他来到珺璟轩,一撩衣摆,跪在姜蜜和谢知让跟前。

“侄儿不孝。当初是我一心想要求娶刘家姑娘,央着您二人替我去提亲,如今却要烦请三叔三婶再次登门永昌伯府,帮侄儿退亲。”

姜蜜初初听闻他要退亲一事,很是不可思议。但见他神色坚定,与谢知让对视一眼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阿邈,这个决心,是你深思熟虑之后下定的吗?”

“是。”谢邈抬头,眸光坚定。

他想了整整一日。

他同刘若烟情意正浓,怎么舍得就这样放下她?可是倘若他真的将刘若烟娶进了门,他该怎么办?三婶婶又该怎么办?

她对这个爵位如此执着,甚至说出三婶婶没了孩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万一她对着孩子下手……

即便她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这般心狠手辣,可她心中真能就对三叔三婶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他怕因为他和她,搅得家宅不宁,更搅得三叔三婶不得安生。

任何祸乱,都应该在露出一点苗头的时候尽快掐死,如此才能避免遭受大难。

他是舍不得刘若烟,但,长痛不如短痛。

姜蜜知道退亲一事不是谢邈随口一说,便记在了心上。她见谢邈嘴唇干裂,泛起一小块一小块的死皮,顿时有些心疼。

她如今怀了孕,不好弯腰,便叫谢知让去把谢邈搀起来,而后亲自倒一杯茶水给他。

“长大了,怎么还是不记得喝水?偏要唇裂了、疼了,才会记到。”

谢邈笑得羞涩,捧着茶盏一饮而尽。

“晚膳便在这里一起用吧。”姜蜜和谢邈说了一声,转头吩咐丫鬟,“让小厨房准备一道箸头春和黄鱼羹,再把虾炙换成银鱼脯。”

“是,少夫人。”

被撤下去的菜是谢邈不吃的,新添的菜则全是他爱吃的。

谢邈坐在一旁听着,心中暖暖的,仿佛被泡在温水之中。那点因为斩断情丝带来的疼痛,也被一点一点抚慰。

姜蜜怀有身孕,如今胎已坐稳,府医便让她每日稍稍溜达溜达。用过晚膳,谢知让和谢邈便陪着她去遛圈。

刚好走到小花园,姜蜜便坐在凉亭里歇一歇,顺便赏赏花。

叔侄二人站在不远处,谁都没先开口。

良久,谢知让率先打破沉默。

他一边看着姜蜜的动静,一边轻声说道:“君子弃瑕,壮士断腕。这次的事,倒做得还不错。”

谢邈保持缄默。

谢知让瞟他一眼,“舍不得你那好妹妹?”

“嗯。”谢邈闷声闷气道。

“那正好,还没去退亲呢。把她娶回来吧?”

谢邈幽怨地瞪了自己三叔一眼,“我若是把她娶进门了,她整日闹三婶婶怎么办?三婶对我这么好,我不能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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