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瓒携妻儿离京那日,谢知让夫妇特意去送他们。
“韩某得以外放一事,多谢子晔兄相助。”
谢知让就见不得他这酸唧唧的文人模样,倒牙,拧着眉丢给他一鼓鼓囊囊的荷包。
韩瓒愣了一下,接过荷包打开,却见里面是一颗颗吉祥如意金锞子。
“子晔兄这是何意?我怎能要你的银子?”他连忙把荷包推了回去。
“你自己寒酸便罢,难道还想带着妻儿和你一起吃苦吗?”谢知让扬眉,“可不是白给你的。等你回京,要尽数还我的。”
这笔钱于韩瓒而言,确实能解燃眉之急。
翰林院是清水衙门,年奉一百二十石,折银不过六十两。在京城买一座小宅子,已是花了多年积蓄,如今贱卖,也收不回多少本钱。
此刻的韩瓒,确实是囊中羞涩。
他眼眶发热,紧紧捏着那只荷包,沉默许久,躬身给谢知让行礼。
“子晔兄,多谢。”
谢知让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是和韩瓒没什么话说的,不过是在这边等姜蜜和姚丁香说话罢了。
韩瓒看着他疏眉朗目、不复往日阴鸷的模样,忽而开口问道:
“谢兄名让,字子晔,本该是清风朗月之辈,缘何做这等臭名昭着的佞臣?我观子晔兄为人仗义,难道想一辈子背负骂名吗?”
谢知让身形一顿,淡淡开口:“只有鬼,在光下才是没有影子的。”
韩瓒彻底愣在原地,盯着自己脚下的黑影,怔怔出神。
韩瓒此人云心月性、秋月寒江,信奉的是君子之道,所求的是天下大同。
他渴望海清河晏,所以早前他对谢知让这样的奸佞感到厌恶。可是没有谁生来便想做那人人喊打的鼠辈。谢知让做锦衣卫,想来也是迫不得已吧。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还请子晔兄和嫂夫人留步。”
回家的路上,姜蜜扭头看谢知让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刚才同韩大人说什么了?他怎么对你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的。”
谢知让嗤笑,“不过是借了点钱罢了。”
姜蜜半信半疑。
她知道这厮净会诓人。若他打定主意要哄人,那韩瓒估计是连裤衩子都得被他骗走的。
谢知让只是笑,没多说什么。
方才那些话,算不得诓骗韩瓒。只韩瓒心里怎么想,他便管不着了。
于谢知让而言,他就是要把朝堂这趟水给搅浑。如此,他才能护好他的掌珠。
姜蜜见他不肯多说,便没再问,岔开话题道:“三月便要春猎,皇帝出巡,你又该忙得没时间睡觉了。那香丸可还有多的?”
谢知让不甚在意道:“今年春猎就在南苑,省事儿不少。那药没了,再向皇帝要便是。他巴不得我多用一些。”
听闻此言,姜蜜只得捏住谢知让的手,轻拍以示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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