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让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府医。
府医闭着眼,细细感受指尖脉搏,左右手来回换了好几次,终于说道:“少夫人身体无碍。”
“当真无碍?”
“千真万确。少夫人除了有些体弱,身体并无大碍。既没有中毒,也没被下药,世子放心吧。”
听到府医斩钉截铁的回答,谢知让紧绷的心神才慢慢舒缓下来。
但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送走府医,姜蜜见他黑着一张脸不说话,慢吞吞挪过去,抱住他的劲腰,软着嗓音哄他。
“你别生气呀夫君。今日知道了你解药的方子,是好事情呀,怎么还生气了呢?”
谢知让看着她,心头火起。
“那些人,杀了就杀了,用得着你出头替他们求情?”
“我哪里是为她们呀?”姜蜜不服气地辩驳,撅着小嘴满脸委屈,“她们虽可怜,可你是我夫君呀,我自然与你更亲近。我拦着你不杀她们,都是为了夫君你呀。夫君头疼时那么难受,我瞧着便心疼。若你杀了那孩子,李氏和你拼命怎么办?她打死也不说解药了怎么办?她死就死了,你死了,难道要我做小寡妇吗?寡妇多可怜呀,你都不心疼我,还骂我,我……我太伤心了。”
说着,她一头扎进男人怀里。
这番话,她说的全是真言。
她答应起誓的那个瞬间,心中既有对谢知让犯病的心疼与怜惜,也有他死了自己做寡妇该怎么办的茫然与无措。
若他真的死了,姜蜜想,她的日子会很难吧。
谢知让看着她这副娇气模样,有些头疼,却又心生爱怜。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
“如果李氏说的是真的,你怎么办?”
姜蜜没抬头,沉默半晌,才轻笑道:“那就守信嘛。总不好叫那什么宿氏神明真的有机会罚我吧。”
谢知让心底又酸又涨,难言到底是种什么情绪。
他从小便不像兄长那般受人疼爱。父亲母亲提起他,不是怒骂就是叹气。哪怕做到锦衣卫指挥使,哪怕护住了这一府性命,父亲对他还是不满意。
在很偶尔的某个瞬间,他会期盼着父亲能对他满意一点。但是下一瞬,他又会自嘲,而后将这个念头甩开。
可是这个小娇娇不一样。
他知道姜蜜心里弯弯绕绕多得很,想讨好这个,想讨好那个。他初时看不上这番作态,后来才想明白,不过是因为她不完全相信自己罢了。
其实也是,鸡蛋哪有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若她学他一样和家里人各种对着干,万一他和郭凌云一样是个不能托付的,她该怎么办呢?
她那么胆小、那么怕死,可是为了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谢知让看着她,忽然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晚间,谢知让难得没捉弄她,格外温柔。
他站在床边,脚边有一小滩水渍。
姜蜜扭头,哭哭啼啼地朝他撒娇抱怨:“我不要了……好痛……”
谢知让缓下心神,俯身贴在她后背上,亲亲她的耳畔,低声诱哄:“哪里痛,乖乖?”
“膝盖……膝盖好疼……”
谢知让翻过她的身子查看,果然见右边膝盖红了一块。
应当是刚才不小心撞到床沿上了。
谢知让见她拧着眉哭得难受,有点心疼,退开身子去给她拿药。
“药涂了,还疼不疼?”
姜蜜含着泪,委屈巴巴地摇头。
于是谢知让丢开那瓶药罐继续。他的脖颈处满是凸起的青筋,汗水一颗颗从额角落下,唇角紧抿,极力克制骨子里的冲动。
姜蜜喊疼,他就轻一点;姜蜜难受,他就慢一点。
他压着心里的躁动尽力哄姜蜜欢愉。
姜蜜察觉到他的心思,双手揽住他的脖颈往下压。于是谢知让再克制不住,仿佛一头出笼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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