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煜低叹一声,“皇兄,容臣弟好好想想,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
皇帝也不再劝说,他知道沈子煜是聪明人。
“子煜,你好好想想。朕的传位诏书已拟好,只待你想清楚,朕便盖印。”
秦晏宁到底没在皇宫吃上晚膳,和皇帝聊完后,沈子煜便带着她出了宫。
马车上,沈子煜一直握着秦晏宁的手,明明已是春日,秦晏宁却觉得他的手一片冰凉。
沈子煜看向秦晏宁,脸上泛起几分苦涩的笑。
他说,“宁儿,并非我蠢笨,至今还相信天家有真情,但我没想到,皇兄也会算计我。”
沈子煜此言一出,秦晏宁就明白了皇帝今天要留下她一起说话的意思。
他是在逼着沈子煜争这个皇帝的位置。
沈子煜自和她订婚之后,京城内外便都知道他对秦晏宁的爱重。
皇帝无非是在点醒沈子煜,若是他放弃了皇权之争,待他日孔家风头无两,兴许他连秦晏宁和晏家都未必保得住。
皇帝宁愿出皇位给沈子煜,也要逼着他对付孔家,这一招釜底抽薪,足以见得他对孔家之憎恶。
只是不知道,皇帝是真的想将皇位禅让给沈子煜,还是想等沈子煜同孔家斗得两败俱伤后,再传位给哪个儿子,坐收渔翁之利。
又或者,他是想沈子煜反正也生不出子嗣,还可以从他的孙辈中挑个扶得上墙的过继给沈子煜。
秦晏宁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她只能感慨,沈子煜这一辈大大小小的都是皇帝。
就算皇帝成天病殃殃的,他也是只病狐狸。可惜这么多个心眼子,没有分给自己的儿子。
好在皇帝并没有直接对外表现出他想要禅位给沈子煜的念头,否则不管沈子煜愿不愿意,也要直接对上孔家。
孔家谋划多年,自然不愿帝位落到别人手中。
秦晏宁回握住沈子煜,“陛下兴许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如今情势逼人,王爷也该早做打算。”
沈子煜眼睛一亮看向秦晏宁,“宁儿怎么想?”
沈子煜并不担心秦晏宁会对自己不利,夫妻向来一体同心,更何况他能够听到秦晏宁的心声。
她对他,的确是爱慕良久。
秦晏宁低声道:“子煜知道宁儿在秦家的日子,夫人和父亲那般,我只有装疯卖傻才能换得喘息余地。”
“若是能选,宁儿宁愿王爷做那个被外人跪拜之人,而非做那个跪拜别人之人。”
“宁儿愿与王爷一同将自己的命运抓在手中,也愿见王爷肃清这个腐朽的朝堂。”
大夏如今看着繁荣,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清明之下,仍藏着许多蛀虫,就连秦鸿安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私底下收受贿赂也不止几何。
以管窥豹,大夏的官场定然藏污纳垢。
沈子煜只是一个人,纵然他把持着半壁江山,但仍然阻止不了另一半的腐坏。
只有坐上那个位置,他才能够将大夏坏掉的腐肉剜掉。
秦晏宁知道沈子煜的心结仍然是担心自己的子嗣问题。
谁都不是圣人,若是可以,来日他君临天下,他定然不愿将自己的江山让度给旁人的子孙。
哪怕那个人是皇帝也不行。
秦晏宁继续道:“昔年母亲带我去白马寺,寺中僧人曾说过,宁儿命中子嗣旺盛。”
“宁儿只是个小女子,王爷如今已权倾朝野,如今皇帝有容人之量,但新帝却未必如此。”
“到时只怕王爷愿意舍弃手中一切,也未必……”
权力是好东西,也是伤人利器。秦晏宁不需要将话说得明白,沈子煜也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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