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月洒银涤的夜路,若离仿佛穿行在瘴烟中。这里,她辨不清方向,辨不清真相…....….四处皆是缭绕翻涌的雾气,只时不时零零散散的飘摇红灯,驱着夜半游荡的孤魂,静守着世间残存的生灵入梦。
远远的,她望见一高一低两个灯影,伫立在那雾霭的尽头谈论着什么。见自己行来,那低影便匆匆行了辞礼,继而绕了远径朝自己来的方向行去。
若离望望那方却看不甚清,一回头便见丝琴迎上前来有条不紊地行着礼,一帘祥和的微笑忽而驱散了她心中半数阴霾:“小公子徐斌~”未等若离开口,丝琴一眼便看出她所疑为何。垂下头笑笑,丝琴续言:“二夫人唤他去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可我听说……这小郡王虽过继了二夫人……却并不听服管教?”闻了丝琴的话,若离心中不禁一阵忐忑,她自知道殷菱此时匆匆叫徐斌去所为何事。
为避开丝琴的眸光,若离边说着边继续朝寝邸行去,丝琴便一如既往恭恭敬敬欠首躬身跟在身侧:
“说的便是了~这小郡王幼时丧母,本就经了些旁的孩子不该经
的,故而主意便大了些..........不过说来也怪,他时二夫人传他多是不听的,却不知今日为何便听了….....….”
“什么?”
“没什么。”
望着前面行在暗夜咫尺处的素白色背影,丝琴愣了一刻,却不知方才那一腔转瞬即逝的挑衅之言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方欲追问,转念一想此事与自己也并无半分关系,遂垂眸笑笑无了言语。
“丝琴…..…你说……这小郡王将来真的会被封为世子,继承齐王王爵吗?…..我不明不白的占了本属于她母妃的位置,他可容得下我?”淡淡望着游移在远方的狡黠白月犹豫许久,若离还是问出了口。
有些事情,出于善意,她不想对丝琴说,更不想让徐振闻知一丝半毫。幼年丧母的痛,她经历过。她想,或许…..…自己可以再给徐斌一次机会。
“这些公主大可不必担心!”不知怎的,丝琴脸上忽染了一帘转瞬即逝的讽笑,继而又沉声补充道:“此前,若说世子之位是小郡王的,谁都不敢有二议。但如今公子回来了,便不一样了~”丝琴此言并无半分波澜,若离很难听出她心中所倚所倾。亦或许,她本就无所倾,只随波逐流顺水推舟罢了。
在她心中,或许只有徐振才是那能让她飞蛾扑火的“波”与
“流”…......而后辈的事,王府的事,王爵的事,她虽掌理得井井有条,却仿佛从未在意过。
她是个小女人,想来最了解她的人莫如徐振,或也正因如此,他自始至终都未曾给过她任何名分。
却见丝琴行了几步,扬眸望向旁边昏沉树影包裹着小径尽头的一片黑暗:“虽说立世子乃王爷家事,可近来朝堂众议纷云的,终归落到谁手里却也难说了~支持公子和小郡王的皆不在少数,若说声势之大胜似党争亦不为夸张.........齐王府方死了弗央公主,老夫人去了却拒不上缴弗央虎符,凤麟圣女的贴身侍婢又投河自尽,再加上历代王爵盛势压主,陛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任凭他再挣扎再努力,这千秋功业的衰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明日朝堂……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顺着丝琴眸光凝滞的方向,透过那片片连连掩映在月色下的昏黑枝桠,她看到那在深夜中仍忽明忽暗的斑驳烛影,透过书房的窗棂,点点散射开来。
“齐王爵再怎样…...也是契凌的三世忠臣,莫说牵扯着弗央太后和前朝公主,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之于契凌亦有开国之功,父皇又岂会轻易动其根基?.….......许是近日府内发生诸多事,王爷有些草木皆兵了罢......”
望着她失神无助的模样,若离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毕竟这些朝堂上的事自己从来不曾经心。只忽闻齐王府不日将会在父皇的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她只觉天方夜谭,虽心中毫无概念,但这些日子游走在身边无数个紧张的神情告诉自己这并非儿戏。
“牵扯弗央那是从前,可自从老夫人走了,齐王与弗央便再无干系了….…”丝琴收回眸光,低垂着眸子沉声续言,“这次怕是当真危险了,朝堂上已经有人细数着历代齐王之污罪前来找王爷算总账了,他们定是猜到了陛下于齐王势力长久之忌惮,亦看到老夫人离去便是可乘之机,便处处针锋相指或暗地推波助澜,一次次让王爷在陛下面前点眼!”
丝琴眼中划过转瞬即逝的恨意,却又不自然地努努唇,断断续续地怯生生默言:
“听闻这背后………太子可没少出力。”
“心虚罢~”
声音虽轻,听到若离耳中却如铅石般沉重。她不知这两个字有多久未曾听到了,只如今从这毫无相干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忽觉分外陌生。
“他如此精明,与父皇博弈,怎会无筹码?!”恍惚一瞬,若离垂眸摇头哂笑。徐振此人,在她心目中,狡猾奸诈谈不上,但至少不会做亏本买卖。虽不知他内里是否也像他平日佯作的皮囊那般淡定自若,但至少,她相信,以他的性格定会给自己留足了底牌,在敌人未及反应之时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公主还不明白吗?他如今唯一的筹码便是你!”
丝琴忽而扬眸,满含泪光的双眸正碰上若离惊惶无措的瞳孔。此时此刻,她只瞠目结舌愣在那里,任由丝琴绘声绘色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若离~无论以前王爷做错了什么,他已然想尽一切方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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