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求字可当真金贵,怕是王爷等上半辈子都等不来。”许久,丝琴嘴角泛起一帘苦笑,里面夹杂了太多难以言述的感慨与遗憾。
恍惚一瞬,长居王府的理智让她迅速恢复清醒:“王妃若无证据切勿诽言,私囚宫人的罪名实在不小!若被有心人听去了,免不得陛下与王爷之间一场误会,于王妃而言也更非明智!”
她劝得隐晦,若离却足足听懂了。
“并非明智”.........
自己又何尝不知并非明智?!
可这是人命啊?!尚且未结之案不了了之,这让自己如何甘心?!凭什么有罪之人得以逍遥法外,而自己的楚樱却要葬于九泉之下?!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睿智潇洒,曾几何时她渐渐成为了将自己从失去采菊的痛苦中救赎而出的唯一,曾几何时无端而现的默契和心有灵犀一次次惊扰夜梦警醒着此生不得忘记!
….…自己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不甘心听她的听徐程的听这里一切人的“安安静静明哲保身息事宁
人”!不甘心让父皇让大哥让徐睿让秦陌寒自以为他们心照不宣的合谋为自己找到了终生良配赢稳了这场局!不甘心屈尊徐振之下、时时刻刻被他威胁着….被这里的每个人威胁着!!!
他能怎样?!
自己是堂堂契凌七公主前凤麟独女他又能把自己怎样?!
他们凭什么拿他的权势他的野心来恐吓自己?!丝琴是这样,肖煜是这样,老夫人是这样,徐程也是这样.......….他有野心又怎样?他野心再大可能大过朝廷大过契凌大过天法吗?!!他一个区区王府可能妄图侵吞契凌夺取天下吗?!
一时气愤正欲回言,丝琴却似早知她心绪般故意拿话挡了来:“无论那谤言的奸佞是谁,那人有他自己的目的,王妃切勿盲信了他!”
“他若有心借此事利用王妃毁了王爵,将来必不会管王妃死活!”愈说着,丝琴的眸光中愈显担忧,这段时日来依着王爷的令若离与谁来往与谁接触自己本无一不晓,却谁知正疏漏了些许别有用心的府内人!
“徐程罢了!”见她诡疑之下愈猜愈离谱,若离狠狠瞪她一眼一言打断,“再怎样,他也未敢害徐振去!就算害了,也绝非蓄意为之!”
“自然….…他也不会弃我不顾......…”垂眸默默嘟哝着这话,虽不确定真假,却莫名增了些许心安,只不知是因了哪个“他”。
听着小丫头这一口一个连名带姓的“徐振”,丝琴自是无奈。王妃来了这许久竟还改不了口,如今真不知是未假思索还是故意为之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下气愤不甘摆出应有的端庄仪态,温文尔雅地尽心行着适度严谨到无可挑剔的规劝之责:“既是公子,想必是无心的,我也放心些。可王妃如今既已嫁过来了,万事还是要以王爷为重,公子毕竟是外男….……….再怎样,王妃站错了立场总会惹人嫌话。”
“这嫌话传着传着,到王爷耳中时已经了无数人的口,便全变了味道一一于公子并非利举,于王妃更是隐患。”忽几盏迎春柔瓣随风飘落,不偏不倚正嵌于额梢髻畔。丝琴轻盈几步绕至身后,伸出细腻的指尖摆弄着髻缳,顺而贴近了她的耳畔窸窣续言。
有时候,她当真想要直白问她,自己一次次强忍着怒火和颜悦色说的这些苦口婆心的话她到底能不能听懂?!究竟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既懂了为何还是一次次硬着头皮迎险而上全然不顾齐王态
度?!…......要知道,自己瞒着王爷帮外人这可是头一次!要知道,王爷的耐心和信任总有耗尽的一
天!...........她究竟是已备好了退路还是准备着随遇而安或拉自己一起命丧黄泉?!
.........然而,她更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完全无法逼问她任何话,就算问了也是徒伤感情罢……这小姑娘自一开始就有意无意防着自己防着王爷防着整个王府,防来防去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却皆如地狱牢笼般可憎,甚至只盼着有朝一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成为过眼云烟、或苍苍一帘案头惊梦般飘然虚幻!
“他们愿传便传去!我自行得正做得直,又怕得他们什么?”“况你是说……王爷惯信谗言了?”若离挑眼质问,一时呛得丝琴说不出话来。并非是针对什么,只近些时日不知为何愈发忍不得他们劝自己忍气吞声屈服于徐振,当初是他让徐程认自己为母,现在又反而来怀疑自己失了清誉与人勾结?!
见她莫名挑衅,丝琴心中却愈是担忧,她不能再清楚地看到,对于徐程的事,面前这位当真是上了百分的心!恐怕这丫头心底里对公子的懵懂心思和百般维护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吧?
尽管如此,垂头默叹犹豫良久,她还是决定将一直以来欲言又止的话和盘托出一-她向自己暗暗发誓一
这是最后一次!
思索良久,丝琴轻轻续言:
“不管公子对王妃怎样,以他的实力永远敌不过王爷才是事实,将来王爷离去也八成不会将王爵传给他。二夫人膝下有徐斌,小令氏有瑾萱,王妃虽有公子却终归不是一条心……到时候王妃若无所出,想必这身份地位才是值得依靠的唯一一根稻草,这能否保得住还得看王爷的心意不是?”挑眼望望面前的小丫头,却见她深垂着眸不作任何反应,不知是不愿理会还是在沉思良言。
顿了一刻,见仍无回应,丝琴继续陈言,嗓音却更深沉虚微了许多,要知平日这等涉政言论是严禁于府中说的,更遑论自己这掌院的身份:
“昨晚……………王爷留寝菱妍阁,今晨又为她大摆宴席光明正大迎出来,且不说外界看来是何因由,这幽禁多年的二夫人一朝得宠获释、多年罪孽一夕间一笔勾销便极不寻常….…这外面有多少人盼着她死?太子、秦将军、莲妃、陛下、令瑶儿、程公子…....…凡是与当年篡改密信或火烧芪氏事件有关的,无论是为掩埋真相还是报仇雪恨,哪一个打心底里愿她安然无恙地活在王爷庇护下?…......这些年来若不是王爷护得周全,怕是这外面一个个的都迫不及待冲进阁中杀人灭口了~”那几缕散落的艳瓣早被点了去,丝琴白皙的指掌却仍停留在乌黑的发髻间游转,那于黑夜间闪着幽光的晶莹珠花簪取了又嵌,取了又嵌,仿佛今日缺了光亮总是不满。
“今晨为殷菱设宴?你们怎不予我知会?….......可是他的意?”
冥冥中,外面的人们利用各路奸细操纵着王府,徐振却也利用着王府众人诸事扮演着不同角色操纵着他们的判断。
这里的生活仿佛与宫中无异,无时无刻不像在演着一场戏!他的婚姻、他的生活、他的选择、他的喜怒、他的态度、他的一切..........都无时无刻不被这无数双眼睛团团包围着!自己、徐程、殷菱、令瑶儿、甚至是丝琴、抑或已故的芪娴,却皆成了他借之与外界长久周旋的砝码!
想到此,心中不觉徒生些许嫌怨,却不知这究竟是谁的错。
“且是王爷的意不假~王妃却会错了意!”见这小丫头轻易不张口,张口第一句便耍了个滑头把自己想言的全都绕了过去,倒是一丝细节都不落地寻着理由来编排王爷诸多心思,丝琴心中自是不悦。可想来这因由若不解释清楚,却也只会害得误会愈深:“先前王妃为二夫人解毒虽说做得隐讳,可如今朝堂上都在传只有当年离显皇后从弗央大内带来的方子才能有如此神效,此事王妃自也脱不得干系……”不知怎的,听闻这话,莲妃那不着一丝岁月痕迹的苍眸沉颜瞬间闪过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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