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很久、很久.…....外面渐渐无了任何声响,料他应是走远了。她方在茫茫黑暗中慢慢摸索着,拖着疲惫沉重的步伐入帐安寝。
安静地躺在榻上,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只薄莎帐外的窗间孤零零透入几束冷淡的月光,缓缓
地.....在高垂的落地绸帐上移动着斑驳暗影........
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
或是因了飞鸽传书的信笺上写不出任何话便不知觉释然了..
或是因了他温柔体贴的醉酒真言挑不出任何瑕疵罪孽便不知觉放下了……
或是.......
无论怎样,她知道:自己对他一
确是恨不起来了。
迷迷蒙蒙中睡去,不料一睡便到了天明。
黎明熹微的曙光透过薄雾般鹅黄的窗纱浆纸,在炭火燃尽的暖帐中投射出淡薄的暗影。青铜钟炉中的熏香已燃尽,若隐若现地升腾着最后一缕轻烟.......
时间尚早,若离却无了困意。
起身下榻,只觉浑身乏力一-昨夜睡得并不好。一整夜狂风猛烈拍打窗棂的声响总像洪水猛兽,搅得整夜不得安寝。
望望外室,无任何响动,楚樱应还熟睡着。
她轻手轻脚出了帐,随意披了件素色的衣衫行将出去。隔着薄窗雕棱,只见外面又下起了绵绵细雪,身上顿时也反射性地冷了几分,她下意识缩了缩身体,紧了紧琪绸锦衣。
她敢肯定,若是条件允许,自己能在这个温暖小室中呆上好几日哪儿也不去!--可是她知道,几个时辰后,自己必须去正堂受晨礼。
着了件缝有暖绒的外衣后又紧紧裹了雪白的狐裘披风,整个人才稍微暖和些,也才有勇气去探一探那被凛冽寒风死死压紧的堂门。
用力推了推,却推不开任何缝隙。外面的狂风夹杂着细雪仍咆哮着,紧紧压着房门。不知外面为何无一人听到响动。
她只得使足了力气双手抵着门,用整个身体的力量猛地撞出去!随着一声门轴和木矬的巨响,面前的一幕让她永世难忘!-
门角猛地击中他的肩膀,惊醒了他,一脸茫然无措........
发髻蓬乱,面颜憔悴,发间、脸上、身上似已被白雪覆盖,整个人像一个亟待冰封的雕塑,甚至嘴唇也布满裂纹,上面还覆着一层细微的冰霜…...随着他躲闪着一个激灵,那覆遍全身的皑皑白雪也瞬间被抛向空中,继而散落一地。
他就这么混混沌沌在怒吼的狂风雪地里倚着门角睡了一夜?!!!
他昨晚是醉到了几何?!竟然将随从全都唤了出去而不自知?!!!
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有生命危险?!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这么早便醒了、是不是该庆幸早晨推开门看到的是他被撞醒了而不是一具冰封在风雪中的尸体!!!
她只瞠目结舌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片刻,他回过神,方回想起昨夜的一切。却唯独记不起自己隔着门角对她说了什么.......
他亦觉无颜,毕竟从未这么失态过,遂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白雪。
“这雪正巧暖了夜…..…”他朝她随和地微笑,顺而轻轻拍拍她已被吓到松散地搭着披风的冰冷的肩头。
她未像从前一样敏感地躲开。
事实上,是完完全全定在那里还未缓过神来。
说不出一个字,她只怔怔地望着徐振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他一个人也未唤,就这么拖着步伐走着.......
或许只有自己注意到他每一处细微的动作中透露的疲惫与沧桑!
一一那蹒跚起身时紧紧扶着门框青筋暴起的手臂、那强撑着精神佯装的笑意和沙哑的话语、那肩头的手掌隔着厚重的披风仍透入的凉意和那不同以往的力道传达的沉重的倦意、那离去时干裂的唇角和疲惫的步伐……
“你......”
有一瞬间,她想请他进来坐
坐……暖暖身,为他沏盏热茶….....可倏忽间,却又卡在唇齿间吐不出一个字了……
可他听到了!几丈远,却还是听到了!
他已停了步伐,她却不知从何出口了。
空气凝滞了片刻,他蓦然回眸,脉脉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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