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若离在离显宫待了大半月未曾出来。并非是有意躲避,只是如今外面正为自己的事闹得沸腾,父皇、大哥、番骁、秦陌寒三处事发于一日,可想而知那漫天的谣言已如洪水猛兽,有几分真实且另言,光是在殷政殿内殿度过的一晚就已是不争的事实,太子和番骁在外求跪一夜也是事实····.·即使眼见耳闻那肆无忌惮的谣言,恐怕也无道理可争辩.......

她只盼着,宫中若能静一静·....·也还自己一片安宁........

已入深秋,半月来内务府跑上跑下安排着秋弥事宜,为若离送来的弥服饰物皆由楚樱过目。自己本就是个陪衬,临此番尴尬境遇还需出席秋弥,顾全皇家颜面罢了,自没有心情在衣着配饰上多下功夫。

她信得过楚樱,知她能体会自己的处境。楚樱也未让她失望,遂选的衣饰一律以素色为主,虽尊贵华美却不哗众取宠,分寸拿捏恰到好处

这日,若离正伏在案上看书,见殿门外有人影晃动,那人似犹豫着该不该进来。

若离看了她许久,见仍未走,便仰起脸高声唤·“进来吧!”

过了一刻,殿门被徐徐推开半展,莹儿悄声跻身进来,又轻轻将它掩合。

若离见她满面犹豫愁容不展,便知她所谓何事

“坐吧!”她善意地冲她微笑想让她轻松一些。

她也自知这些时日由于和楚樱一见如故,不知觉已冷落了她,本来就是外府来的,宫中又不认识些许人,无了自己撑腰,又被新人压了

一头,境遇自然尴尬

番骁和秦陌寒.......你觉得........我该选谁?”待她坐下,若离故意这么问她。这话虽无由头,却上来便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表示自己根本不会考虑大哥。

莹儿眼中显现出惊奇,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自己的事,若离倒先问起了旁的事。

“将军。”莹儿犹豫许久才隐隐出口,她低垂着头,声音渺小得仿佛幻觉。

若离望着她,竟有一刻惊异。以她一贯的圆滑的行事风格,从不会如此坚定地下决断。

秦将军........或对公主有情。。.。.。..

莹儿低垂着头直盯着桌面出神似是思考着什么。

闻久无声响,她抬眼,却正对上若离诧异狐疑、瞠膛茫然的目光。四目相视,若离却噗嗤一声笑了却是越笑越烈

一刻后,见莹儿无任何表情,自觉尴尬,便收了笑抵抿嘴。她垂下眼帘,用纤细的指尖摩着玉雕茶艺,却似听了一个轻松的玩笑一样愉悦,她歪着头撇撇嘴戏谑道:“说说!”,顺便带着盈盈笑意瞟了莹儿一眼。

“番骁不想那莹儿倒认真起来,和太子来抢殿下,论着私心,陛下已经够烦心了,如今将军又来掺一手,这是在逼宫啊!!要知道,陛下管得了宫内人却管不了外臣,他对将军的依仗和敬畏一点儿也不比太子殿下和番北王子的少!将军既提了,陛下便不得不“认真考虑”.......以将军如今的地位,只要他在朝野,陛下就不可能拒了他的求、驳了他的意!除非一

莹儿把头凑近,“就没他这个人!”

若离不知觉微微蹙了下眉,却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 此乃无稽之谈

莹儿探着她的眼神继续道:“将军与陛下的抗衡是长久之计,必不在一朝一夕。他们相互倚重,相互借力,这彼此都明白。将军即使再不满再有意挑衅,最多也只是似送了楚樱探虚实一般的事,从未曾明里对抗,更不会让陛下处于尴尬被动··...·.换句话说,他一直在给陛下合作的机会,若陛下无意除他,他便更愿相安无事.....毕竟,他亦仰赖.......或许这样的局面才是对他陛下!.最有利的。所以他大可不必参与此事,也大可不必在此时火上浇油更不必在殿下进了殷政殿的次日便硬生生地薄了陛下的情面旧事重提!这时间之巧,任谁都会觉得是针对陛下而来的!!!而如今为了公主的事,将军在众臣面前公然向陛下抢人,也是明里让陛下难做了。....... 是将军先破了此局,可这样未必对他有利,也未必是他长久以来愿意看见的,更是将他自己、以及他与皇家的关系推上了风头浪尖.......也把陛下逼上了风头浪尖!

若离只垂着头听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对她说的内容却只信了七分她默默瞧着在手中颤颤巍巍的茶水,许久未作声

“所以.......你是来请辞的?”她未抬眼,只默默脱口

这话题转得生硬,可她已无退路。莹儿从来未对任何事如此上心如此执念,这其中必有缘故,只是这缘故···..·若离并不愿也无意参透

莹儿惊异于她竟猜的如此之准还突如其来地将了自己一军,顿时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若离只笑笑:“人总有更适合的地方,若过得不舒心,又何必强留呢?”她仍和善地笑着看她,却是有意放她归去了。

不知怎的,明知她日日心系太子,自己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如今看来却平和了很多。或是经了军营的吓,经了祁兰的死,经了父皇的一夜,已对他........不再奢求。

也或许是她以她的忠贞不渝她的一心护主,假以时日,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真正地打动了自己。....。

或许她-才是真正能够帮到他,不枉也不会拖累他,值得全心信任全意珍爱疼惜,能够陪他走完一生的人。

莹儿听了这话,却觉“不舒心似有所指,以为若离还有介怀自己受了冷落想要一走了之,遂辩解着。“奴婢不怨什么,楚樱与公主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事事上心,奴婢做不来,是奴婢没本事,哪还有怨的?”她倒是没有气,话语间尽显平和温婉,看来在太子府的漫漫时日早已把她的锋芒棱角渐渐磨去,只剩了一具无可挑剔的美人胚子和老成持重的成熟行事风格。

“事事上心······你为何做不.........你的心.....又在哪里上来?得?”若离未经思索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便后悔了一一她又一次在莹儿脸上看到了满面愁容的犹豫和为难神色。

莹儿看她有意挑起东宫的话题忽反应过来方才她的话明明指的太子,却是自己先会错了意,还拿楚樱搪塞着........而面前的这位小公主竟是在自己一进门便将自己的心事一眼望穿!!

她忽对若离由心而生一丝恐惧恐惧她那双洞察一切却仿若无知的水灵灵的眼睛,恐惧她那份时刻保持身处局外纵观全局的机警精明!

她忽起身向若离屈膝行礼:“奴婢愚钝。”她似是答她的话,又似未答,只拿此来含糊应付着。

若离忽有些愧疚一辈子:的确既然都心知肚明,这一层薄如蝉翼的隔膜--又何必戳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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