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破城那鄙视的眼神瞬间就让卓靖关绝望了。他冻住了。整个人就像北城的冰雕,僵尸路过都得嫌他冷。
原来他恐同。他不止不是弯的,他甚至还恐同。
卓靖关就没想到,也许宁破城鄙视他那一眼,只是在嘲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反正是没差了,他的希望都约等于零。
他没注意到,宁破城大概觉得站在他身边都掉价,默默向旁边挪了几步。
那大长腿,几步相当于普通人十几步,两人之间一下就拉开了距离。卓靖关只觉得这个距离能看到完整的人,真是怎么看都好看,一时又忘记自己被自己冻成的冰雕了。
或许是看到了正等的车,宁破城迈步走下人行道,向路边走去。
这时忽然一辆大货冲了过来。公路那么宽,它却贴着路边,正好冲着宁破城撞过来。
那大货似乎是突然出现的,也或许是速度太快,等卓靖关反应过来的时候,想把人拉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采取守门员的姿势,跃起来飞身扑了过去。又不直推他,而是像撞球一样,找了个切角,既能推开宁破城,又不至于将他直接推向公路的中央。
那一下,他推开了宁破城,使得他狠狠扭个身,堪堪避过大货车。
而他自己,由于冲力过猛,狠狠砸在了前面的车道上。还没等他摔到地上躺平,就又过来一辆车,车头的高度刚好与他半躺不躺的头部平齐。
于是只一下,卓靖关就被撞死了。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卓靖关又看到了宁破城瞅他的眼神。
冷漠,带着鄙视。
就没有一丝丝被他救了的感动。
那一刻,卓靖关的心都凉了。
精神层面和物理意义上的,都凉了。
*
“我艹!有雷!”
卓靖关喊过之后,就定住了,眼睁睁瞅着手机游戏里的自己,本来只被炸了一点血,却由于站着没动,被补死了。
耳机中传来疑问以及咒骂。具体内容不到十二小时前他刚听过,没必要再细听了。
他现在定住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上一秒的意识还停留在“啊我死了”,这一秒就又活过来的震惊,还是因为既然都已经重生了,干嘛非选择这个让他尴尬到社死的节点的无语。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两个原因都有。不过不止于此,还因为他的脑子一时还缓不过来,毕竟刚刚才被撞过。那先后冲过来的两辆车,以及那最后一眼看到的冷漠又鄙视的眼神,都让卓靖关的脑袋完全过载,不知道该先想什么,或者还是先想静静吧。
这次没来得及摘耳机,里面传来了后续。
“我槽,你不是正在上课呢吗?怎么喊出声来了?!”
卓靖关也想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喊出声,毕竟他们有四个人而对方只有一人,虽然除了他别人都是残血,但那个雷也不会把他立刻炸死,只要他那时候没有定住自己,吃鸡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一声喊,和几分钟前他问宁破城的“你是同吗?”的那句话,都不是平时的他能干出来的。
于是他的脑袋更转不过来了。
旁边牛玉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他不由地侧头看向牛玉,才发现全阶梯教室的人都还在看着他。
他默默转头看向讲台。
哦,又重温了那冷漠又鄙视的眼神。
毕竟不是第一次看到宁破城,加上他救了人却只得到一个那样冷漠又鄙视的眼神,现在的卓靖关再看到宁破城已经不那么激动了。
但一点小激动还是有的,毕竟刚才还天人两隔呢,现在又给了他重新在人间看人的机会。特别那一把小腰,在宁破城转身时显得更为纤细,让卓靖关很难分散心神。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开始详细回忆几分钟前——不对,看宁破城的时间有点长,应该是大概半个小时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那辆大货绝对有问题。要知道校门口是需要减速慢性的,而且因为他们校门口太大,有很宽阔的一条人行道需要礼让行人,怎么会有车以那么高的速度驶过来?另外那条路上大货限行,晚上九点之前压根就不应该有大货出现,而事故的时间,大概才晚上七点。此外,他们当时是站在校门口的右手边,门口还有一大群后来追上来的学生,怎么他们看到高速驶来的大货,还马上就要撞上了人,居然连一点惊叫声都没有?总不能是大货巧妙绕过了所有熙熙攘攘的同学,到宁破城附近才突然变成高速行驶的吧?不符合物理定律啊!难道大货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不能这么想,那太惊悚了。卓靖关打了个哆嗦,却没法打住自己的想法。毕竟他自己就重生了,凭空出现个大货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再仔细想想,或许校门口的人群并非没有发出惊叫声,只是当时卓靖关遭受了打击,冰冻了自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没有接收到信号罢了。他隐约想起来,当时似乎确实非常混乱,有人惊叫,更有人在奔跑。只是在那之前,在大货出现在校门左侧的时候,有人惊叫吗?似乎也有听到尖叫声,不过卓靖关没法断定,那尖叫声是他真正听到的,还是只是他的脑补而已。
他想向其他人求证,可是向周围一看,大家都沉溺在宁破城的授课之中,显然都没有半个多小时前事故的丝毫记忆。那么大的事故,就算碰巧整个阶梯教室的人都不在现场,也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重生了,而其他人还生活在原来的时间轴上。
看来只能靠自己想了。
至于把他撞死的那辆车,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记得是一辆跑车。就算卓靖关对车的兴趣不大,也能判断出那是一辆豪华超跑,死贵死贵的那种。
那种车他坐过。
第一次是在他高中同学周冠怡十八岁生日那天,坐进了他爸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跑车里。就坐了不到一分钟,卓靖关就感受到了比蹲着还难受的姿势,那种被折叠的憋屈感,气喘不上来,屁放不出去。他再也不想多待一秒,挣扎着从车上下来,问周冠怡:“这啥小破车啊?!你家那么有钱,就不能买辆大车吗?”
“什么小破车?你就算不懂车,你也得想想我家能买什么车啊?这车可是限量版的!”
周冠怡委屈极了。他就想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开着车带卓靖关转转,为此他哥特意在别墅里专门开辟了练车道,请了专门的驾驶教练,那么好的跑车,都被装上了副刹车。可是卓靖关说什么都不想坐了,他觉得自己一番好意都喂了狗,眼眶慢慢就变红了。
“好好好,”卓靖关投降,“就坐一会儿啊。”
“好的。”周冠怡转眼就笑了,仿佛刚才要掉金豆的不是他。
卓靖关早已习惯了周冠怡对自己的拿捏,把自己团成团,塞进副驾驶,脚搭在副刹车上,以便随时踩下去。
好在周冠怡是全家的大宝贝,被盯得贼死,在练车道上以最高时速30迈奔腾了只一圈,卓靖关就被战战兢兢的教练薅下来,他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
后来等周冠怡拿了驾照后,卓靖关又跟他坐过一次跑车,等周冠怡过了瘾,他就急忙下车,钻进后面跟着的保镖的车里。保镖的车大,什么价位他不在意,只知道,最起码,他不是蹲着,而是坐着。后来等他也拿了驾照,周冠怡看他坐那辆悍马保镖车习惯了,就干脆把那辆旧车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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