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却稳当地穿过桃花林,一路直奔不远处的河边——河边还有个子衿,我不能把她落下,否则她洗衣回去很快就能发现我的逃脱。

子衿背着身蹲在那里洗衣,我从地上捡了根胳膊粗的树枝子,蹑手蹑脚走上前去,照着她的头部狠狠一击,子衿一下子歪倒在地上痛呼出声,我毫不手软地击出第二棍,第三棍,直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蹲身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好在只是昏厥过去。我扔掉手中树枝,站起身掸了掸衣衫,不紧不慢地按着记忆中几个月前来时的路往洛城的方向走去。

楚凤箫要到下午四五点钟才能回来,没道理不巧的事让我遇到一回又一回,所以我笃定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半道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且天气实在太热,我又挺着个大肚子,就是想走快也是有心无力。

幸运之神或许真的开始眷顾我了,走了十来分钟的时候居然被我遇见一位住在那边山脚下赶着牛车要进城的大伯,山里人朴实善良,一看我是个孕妇,二话不说便让我搭了顺风车。

进城之后,避开楚凤箫供职的那家书院所在的街区——地址是他日常与我闲聊时无意中透露的,先找了家当铺,把楚凤箫买给我的簪子当了,这是我身上仅有的首饰,楚凤箫怕首饰太硬戴在身上伤到我,因此只在每天早上用带着露珠的鲜花编成发饰或手链亲手给我戴上。

这根簪子只当了二两银,我找了家驿站进去写了封信,收信人是楚龙吟,寄往清城衙门,只告诉他我在洛城,别的没有多提。

大隐隐于市,要想躲过楚凤箫的搜寻,我只能留在洛城里,否则大着个肚子赶路既引人注意又逃不远。

寄了封信花去十文钱,剩下的钱也不够我长期租间房子的,再加上我现在怀着孕,没法儿再扮写字先生挣钱,一时间反而无所适从。

站在洛城的大街上,望着陌生的景物陌生的人,甚至还有些不大相信自己已经逃出来了,只怀疑这只是我无数个梦中的一个,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突然之间醒过来,人还在那狭小的房间的床上,身旁是楚凤箫平静又可怕的脸。

直到过了好久好久我才渐渐融入了这一现实,忍不住浑身颤抖,激动得涕泪齐下——我逃出来了——我终于逃出来了——老天——我——我……

此时此刻我真想嚎啕大哭一场,七个月的可怕经历简直让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根本不敢去回想一丝一毫的片段,唯恐只要一想就会彻底崩溃再也无法站起来。

我难以自制地双手捂着脸哆嗦,试图按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忽听得前面有人喝道:“兀那妇人!莫要拦路!”

抬头看去,见迎面正有一乘车轿向着这边过来,轿子周围簇拥着五六个精壮的年轻人,都是普通百姓的短衣打扮。

我连忙擦了把泪水,快步往街边走,然后立在树下阴凉里目送这轿子过去,但见轿窗内落着纱帘,看不清里头坐的是谁,轿外紧依着车窗护行的那一个年轻人,看上去竟有些眼熟。

盯着那年轻人细看了几眼,不由脱口叫了一声:“江——江大哥!”

这个人不就是逸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小江么?!那么说——车轿内坐的是逸王爷?!

小江闻声向我看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纳闷,我连忙上前两步,又道:“江大哥,我是小钟!周天!”

小江皱起眉头,愈发疑惑起来,他并不知道我是个女人,更别提我现在还怀着孕。

反而是车轿里的王爷听见了我的声音后轻轻掀起了一角纱帘向我看过来,虽然只露了小半张脸,但我一眼就能确定他就是逸王爷!

“王——老爷!老爷!小的是周天!”我没敢吐露王爷的身份,只好努力地凑上前去,却被另两名侍卫飞快地赶过来将我的手臂扭向背后,牢牢地箍住。

“大胆刁妇!竟敢拦路?!”其中一个沉喝着道。

“小的周天!小的周天!”我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只好不停地高喊。

那侍卫还待再喝,就听得车轿里王爷的声音淡淡传来:“把这妇人带回府去。”

两名侍卫应了,将我牢牢箍着随在轿尾,一路沿街而去。

在街上行了一阵后拐进一条宽宽长长的巷子,两侧是高高的青石围墙,四下里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什么住户,走了许久才看见前面出现一扇黑漆小门,门上方菱形石匾上翠墨勾着两个字:惬园。

进入门中,见是个小巧精致的庭院,屋子不多,也不张扬,看上去只像个中等生活水平的人家。我被那两名侍卫押在进门处内侧的门房里静候,过了一阵才见个家奴打扮的人过来传唤,便跟着他一路往上房行去。

逸王爷只穿了件白色的冰蚕丝的夏衫,坐在书房里一把老藤椅上,旁边有两个侍女拿着芭蕉扇小心地扇着,见我进来便挥了挥手,侍女行礼过后就退了下去,书房内一时只剩了我和逸王爷两个人。

“周天,你为何会在洛城?”逸王爷开门见山地问道,顺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你有身孕,不必拘礼了,就坐在那儿回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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