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照,沈昭揉了揉眼睛,睁开了那双带着水雾的眼,入目的是沐宴辰那沉睡中的冰肤玉骨,此时的他已被她调养得当,比之当时毕业旅行的状态要好上许多,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沈昭还是不大适应。

她轻轻地挪动身体,往一旁移动了些许位置,空出与沐宴辰之间的位置来,这才让她的呼吸顺畅了些。

看着沐宴辰那平和的眉眼,沈昭只觉自己之前过于多心,明明沐宴辰就没说过限制她的行动与自由,可她还一味地想要隐瞒,想起说到晚自习的事情时,沐宴辰那受伤的神情,沈昭便觉自责。

她应该更信任他的,况且她如今换了副躯壳,只要她不拿出确切的证据,任谁都不会把她联想到盛白依的身上,她和盛白依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不存在相交这一说,这么一想她便心安了些,且从前她也没听说过有沐宴辰这一人,大约他和盛白依也无甚关系。

虽然她也没把全部交代出去就是了,只说了与老太太的约定,因为是高三,学业很重,加之沐宴辰是她的资助人兼男友,关注她的前途实属正常,而她为了老太太的约定而撒谎也说得过去,观沐宴辰当时的表情似乎是信了的,只说了以后没必要瞒他,之后也会派司机去接她之类的话,就这个结果来看,沈昭觉着对自己还是方便了些。

这一页也算是顺利揭过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起了身,走到厨房处为沐宴辰熬制早晨要喝的药,等她转过身来便见沐宴辰早已倚在了门边,定定地看着她,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呃,你醒啦,现在还早,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的。”沈昭有些羞涩,她的手湿着,手舞足蹈地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

看着沈昭为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沐宴辰只觉一股暖意充斥着心里,把每个角落都盈满,有种过满将泄之感,这是从前的妄念,而如今终是实现,他爱着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情不自禁地,沐宴辰走了过去,从身后怀抱着沈昭,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沈昭是发现了,沐宴辰似乎特别喜欢这样抱着她,让她有种他很依恋她的感觉。

她偏头看他,“药快好了,这次我调整了下剂量,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好处。”

说着她伸手,反手摸了摸沐宴辰那瘦削的脸颊,“你看,你得多吃一点,太瘦了,硌人。”

“瘦,你就不喜欢了吗?”

沈昭怔了怔,从前她倒不觉得沐宴辰是这种人设,在她看来他一直都是霸总般的存在,可如今她真正见识到了,其实沐宴辰更属于那种粘人的大狗,只要她回到庄园,他便会出现在她的周边,而后使出浑身解数和她贴贴。

沈昭被他问得红了脸,耳根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喜欢,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情人之间的情话最是动人,沐宴辰听了便笑了,多年的郁结似乎也散了,只要她说一句喜欢。

送走了沈昭,沐宴辰的笑容便收敛了,他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书房,窝在那张能看见庄园车道的沙发里,这些天来被沈昭养得很好,一天里精神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手脚也越发有力。

司徒睿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最近他越发觉得从前的沐宴辰回来了,特别是对上他那双灼灼逼人幽深似潭的眼,总令人背脊生寒。

沐宴辰最近喜欢看着窗外,他也没瞧司徒睿,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晚,东区这边如何了?”

司徒睿神情一肃,正经道:“段路崇那家伙把季正玄在H市东区的势力都换掉了,且最新消息,季正玄被段路崇那伙人弄成了残废,半夜做完的手术。”

沐宴辰挑了挑眉,眼里没什么情绪,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小汤勺慢悠悠搅着茶杯里的茶,弄出一圈圈涟漪,“倒是便宜他了,杜仁那些家伙倒是忠心,居然不趁势倒戈,还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他,算他命大了。”

他悠悠地拿起茶杯,薄唇轻启,抿了一小口,动作优雅而流畅,宽大的衣服遮住了他的羸弱,就像是个贵公子一般,“最近沐归朝的动作有些大啊。”

“是,大约是拿到那份资料了,”司徒睿神情凝重了些,“继知道盛白依死了之后。”

司徒睿每次提盛白依的时候都相当小心,自那天沐宴辰看到她的尸体后,神经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如今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起,司徒睿归结于林涵的馊主意,沐宴辰是彻底把沈昭当替身了,其重要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宴辰偏过头来,黝黑的眼珠子盯着司徒睿,“你知道盛白依对沐家的意义吗?”

司徒睿怔愣片刻,他从前是有猜疑过,为什么不管是沐宴辰还是远在盛京的沐归朝对盛白依都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虽然没有近距离地与盛白依相处,可两人都在自己的范围内默默守护着那个女人,以前他会认为他们两个同时爱上了盛白依,可后来发现爱上盛白依的只有沐宴辰,而沐归朝只是单纯地要保护那个女人罢了。

如今听沐宴辰如此问,司徒睿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他怔怔地望着那个品着茶的男人。

沐宴辰却道:“你也跟了我一些年了,也知道我的身体一直不好。”

司徒睿安静地听着,可竟有种不想听下去的感觉,毕竟接下来的话可能是沐家的秘闻,而他不是那个应该知道的,他咽了咽口水,想要说离开,可双脚像是定在了原地般,便听他娓娓道来。

“其实并不是只有我一人如此,而是沐家的男丁皆如此,我们的血与常人不同,带了点毒,都是母胎传下来的,至于是谁弄的,大约是那个恨慕家家主最深的已过世的原配夫人,她的孩子不能正常,也不能让下面那些女人的孩子好过,我猜是这样的。”

“而那种毒至今无人可解,我高中的时候就被放弃发放至H市,当然是存了自生自灭的意思,盛京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而H市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家庭医生都没配给我,不过,我幸运地遇到了盛白依,几年后,当沐家的人发现我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关注起了盛白依。”

提起盛白依的时候,沐宴辰的眼里一片柔和,那是连站在一旁的司徒睿都能感觉到的。

“新蕊医药公司最新的研制药物便是处理我们身体中的毒素的,其中最重要的成员便是盛白依,”说到这里,沐宴辰眼神暗了暗,“不知是谁泄露的信息,沐归朝怕是知道了,虽然不知他是否是真凶,但嫌疑现在的确是最大的,那份资料不论对他还是我都至关重要,”他瞥了眼司徒睿,“其中的联系你应该也清楚了,那份资料现在在他的手里,而盛白依死了。”

每当说起盛白依的死,沐宴辰都攥紧着拳头,心里如万蚁噬心,脸如死人般灰白,一想到害死盛白依的人里头或许还有他的一份,他便宁愿代替她去死,受那水漫天灵窒息之苦。

司徒睿听完再看沐宴辰,怔忪片刻便知这对于沐宴辰来说是何等折磨,一个自己爱而不得的女人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人害死这事,搁在哪个人身上都受不了,况且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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