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父说的对。”

短暂的沉默过后,陆璟默默接下了话茬。

“……”陆轻心虚的往他盘里放了个大包子,默默唾弃自己连虫崽都坑的恶劣行为。

陆轻拉开椅子:“起来了就过来吃早餐吧。”

见亚雌不自在的交叠脚趾,又从玄关取来一双新的拖鞋,放在他脚边。

“穿上。”

兰希垂下眼,神色似有一瞬动容。

“嗯。”

兰希安静的享用起属于他的那份早餐。

其实艾德里家族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相反的,因为兰希平日很忙的缘故,一日三餐的时间往往也是他们话最多的时候。

兰希会和他分享今天遇到的美好,也偶尔会和他抱怨政事的繁琐复杂,但更多的时候,兰希总是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陆轻从前在他面前很活泼,他总有很多话,叽叽喳喳的,大到天文地理,下到生活琐事,什么都会扯一点,让空气充满快活愉悦的气息。

但显然这大半个月对陆轻的影响不小,雄虫现在像一只小鹌鹑,一言不发的,还时不时的偷瞄自己。

兰希知道他现在怕自己,但不知为何他此刻心中竟没多少暴戾的情绪。

许是因为虫崽的话,又或许是什么别的。

陆璟是一只很有眼力见的虫崽,见自家雌父神色不虞,匆匆扒拉完剩下的食物,放下餐具:“雄父,雌父,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训练基地了。”

陆璟想把空间留给两位老父亲。

但无奈他的另一个老父亲get不到他的意思,见状立刻起身:“我送你去吧。”

虽然陆轻不爱出门,但是爱不爱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外一回事,他现在就特别想念别墅外的阳光和空气。

陆璟:“……”

见虫崽有点犹豫,陆轻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怎么感觉崽好像不大想让他送。

陆璟晒干了沉默,只好看向亚雌:“雌父,您去吗?”

兰希看了他们一会儿,半晌,慢条斯理收回视线:“不了,我待会要出门。”

“你们去吧。”

陆轻闻言有点小惊讶,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公休日,兰希应该不上班,这是加班了?

还是怕自己不自在所以出去……?

不过陆轻也没太在意,兰希不在也好,免得又起冲突。

陆轻心态良好的带着崽子去基地耍了,兰希用完早餐,又在家里坐了一会儿,直到终端提醒他时间到了,这才慢吞吞的出了门。

从某种程度上说,兰希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

即使和陆轻吵架了,必要的工作也是一天也没落下。

当然和雄虫吵架也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就比如除了最必要的事以外,很多应酬和交际他都无暇顾及。

飞行器停在某间咖啡厅外。

透过舷窗,兰希看到约定好的位置上已经坐了虫,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兰希推门走进去,雄虫见他来了,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来。

“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议长大人。”

兰希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您多次邀约,我不来岂不是辜负了您。”

“楚澜阁下。”

楚澜无奈的笑了笑:“多次邀约也不见得您来啊。”

事实上,楚澜这些天一直也没闲着,虽然陆轻怕连累他,但好歹老乡一场,总不能真的不管他的死活。

直接杀进艾德里家显然是不大现实的,陆轻见不着,只能试着劝劝兰希这样子。

楚澜想过这会很困难,但没想到大半个月过去了,亚雌不仅拒绝了所有的拜访者,除了议会之外,连门也不出了。

楚澜并不想把其他虫牵扯进来,毕竟他和陆轻的私交是一回事,总不能把祸水引到家族身上去,陆轻也不会答应。

但这样也有显而易见的劣处,那就是他费尽心思,苦口婆心,也没能见上亚雌一面。

“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您改变了主意,决定来见我的?”

兰希不想回答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开门见山道:“您只想问这个?”

一向温和有礼的亚雌脱下了他的假面具,露出冰冷真实的模样,楚澜的笑容淡了:“当然不是。”

“我更想知道陆轻现在怎么样了?”

亚雌在此刻松口了,以他偏执独断的性格,幡然醒悟显然不大可能,这让楚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兰希久久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澜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才听道他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怕我。”

楚澜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语气却笃定:“您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他当然会怕你。”

“我没做这些事之前,陆轻也怕我。”兰希说,“十年前也一样。”

兰希过去总觉得自己了解陆轻,但陆璟的话点醒了他,那些被刻意忽视的事实几乎是瞬间就串了起来。

贪生怕死是一方面,怕自己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呢?

“我很喜欢他,也很爱他,我们一直相处的很好。”兰希有些茫然,“他为什么害怕我?”

“楚澜阁下。”兰希抬眼看他,“你是陆轻的朋友。”

事实上,眼前这只雄虫是陆轻唯一的朋友。

“我虽不知你们之间的情谊为何那般微妙独特,但我能感觉到陆轻对你有一种非常纯粹的信任。”

兰希顿了顿,“他应该和你说过不少事,所以……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楚澜沉默了一会儿,说,“实不相瞒,我挺意外的。”

亚雌就还真的是幡然醒悟想解决矛盾了,这么看来陆轻人还健在。

“但有些事从我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儿了,您何不亲自去问他。”

“问了,他不说。”还气我。

后半句兰希没说,只是神色有些不虞,“所以我来找你。”

楚澜:“他人没事吧。”

兰希停顿了一会:“没事。”

楚澜:“……”

好的,明白了。

以兰希的性格服软已是不易,可以想象到那之后他们的关系肯定更差了,怪不得他会一反常态来问自己。

emmmm……但这让人怎么回答才好。

“阁下,这么说吧。”楚澜点了点腕间的终端,“这些天我一直在尝试着联系您,但只要您不想,无论我用什么办法也见不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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