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盛京的街坊里巷里还能听到鞭炮炸响和孩子们的笑闹声。

沿着朱雀大道向皇宫走,就越发安静。进了宫门,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一片死寂。

小宦官们小心翼翼地将各宫室房檐下的冰柱打下来,牢牢用布口袋接住,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扰了贵人们的清净。

一直走到宣政殿,才能听到一点儿人声。

皇帝今天没有面见群臣,宣政殿里值守的官员,小声聊着天,仔细听他们的言语轻松还有些促狭调笑,笑的是翰林院的云晦今天一大早在宣政殿嚎啕大哭上表请辞,被皇帝叫到暖阁里训斥,已经三刻有余。

“想必圣人不会准吧。”有人抄着袖子看好戏。

“云家大族的脸都让他丢尽了。”有人故作惋惜。

反正这会子皇上也不会过来,一群无所事事的官员凑在一起越说越激动,笑声也越发放肆起来。

这笑声落在一些人耳朵里显得尤为刺耳。

站在殿外等候皇帝传召的两个小宦官看上去顶多十一二岁,大概是因为刚入宫没有靠山,身上的宫服单薄,站在外面这么久了也没有其他宦官引着他们去避风的地方歇息。

其中一个偷偷抬起头愤愤地瞪了一眼在宣政殿里丑态百出的官员。

小声对身边的同伴抱怨:“夏子,咱走吧。凤冠上的东珠掉了,回过皇后娘娘不就行了。皇后都不追究,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些杂事。”

他的同伴双手端着盛放凤冠的托盘,稳稳地站在北风里。

“别急,再等等。”

“我骨头都要冻碎了。”李望压低声音,“再不回去吃饭,那帮孙子个个饿死鬼投胎的,连粒饭渣子都不会给咱留。”

“你听我的就是。”被李望叫做夏子的小宦官,声音清脆却透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行行行,咱们两个你说的算。”李望冷得打了个颤,不免对在暖阁里不出来的云晦产生了些许怨气。

大概是惦记云晦的人太多,他跪在暖阁里哭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吓得皇帝手一抖,把西南官员呈上来的折子弄脏了。

皇帝皱着眉头瞪云晦,感受到视线的云晦立刻放声大哭。

“行了行了。”皇帝把西南的折子合上随手放在一边。“云老太傅仙去,朕也十分痛心。想朕还在崇文馆读书的时候,就没少受他老人家关怀……”

“皇上,我爹他……”云晦哭得不能自已,半晌蹦出一句:“我这做儿子的不孝啊!我不孝啊!”

“爱卿莫哭啦。”皇帝揉揉额角,这一早上听云晦哭嚎听得他头嗡嗡作响。

他看了眼随侍的宦官,常侍李横立刻走到云晦身前,接过他请辞的折子,双手献给皇帝。

皇帝打开折子象征性地看了两眼。

“行啦,你哭也哭了,折子朕也收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云晦用官服的袖子擦了擦涕泪横流的脸,匍匐在地上,叩谢皇上:“微臣谢皇上恩典!”

“你先别忙着走。”皇上的话让云晦的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但他迅速稳住心神,控制住自己没有抬头去看皇帝。

“等过几天朕祭完祖,先帝撤下来的贡品,你正好带着回去。云老太傅与先帝君臣一场,也该享点香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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