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祗无奈地笑了笑:“在他们离开那年,我就知道我的情感有缺陷。”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就好像在说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一般。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从他记事起,他就与同龄人不太一样。

只不过那个时候夏滢总是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温声道:“没关系的,小白,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你不需要和那些人一样。”

但其实他是知道,他是那些人眼中的怪胎。

当孩子们因为一只意外被撞死的小猫难过时,他只是漠然地站在一旁看着那群孩子哭哭啼啼。

他不明白,万物皆有一死,他们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直到有一年的夏天,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从空而降,奄奄一息的小鸟慢慢死去时,夏滢红着眼,安静地看了他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他在夏滢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叫“失望与无力”的情绪。

也是那次,白诚第一次对他生气。

白诚红着眼,怒斥他“为什么”时,他只是茫然地眨着眼,不懂白诚为什么生气。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晚他睡不着,悄然走出房间时,无意间听到白诚和夏滢在客厅里的谈话。

夏滢说:“老公,小白,是不是真的......”

说着说着,她隐忍而又痛苦地抽泣着。

而白诚只是不停地重复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那个时候,他垂头站在角落里,陷入了一种长久的空茫之中。

他想,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他们会这么难过?

自那天后,他努力将自己那非人的一面掩藏心底,像个完美的戏者,将自己伪装的无懈可击。

他开始哭、开始难过、开始学会撒娇,而每当他产生这些所谓的情绪时,夏滢总是红着眼,紧紧抱着他。

渐渐的,他下意识地将这些伪装出的情绪当成了自己原本就有的东西。

直到那场车祸,彻底打破了这种平衡。

他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件事,想的只是该用什么样的情绪面对眼前的历弘容。

他在想,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无论他怎么想,他都得不到答案。

没有人教过他,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样的神情才是对的。

于是,他只是平静地取下脸上的氧气罩,无波无澜地看着历弘容问道:“他们死了,对不对?”

历弘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很久,然后红着眼,咬牙偏过了头。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无论他怎么伪装,他都不可能像那些人一样表达出正确的情绪。

他开始观察,开始模仿身边的人,给自己带上固定化的面具,终于开始像个正常人了。

可他一直都知道,他展现出来的难过也好,悲伤也罢,都是假的。

白祗收回思绪,看向顾冷辰说道:“我确实没有办法分辨出正确的情绪,也正因如此,我不会受到银面的蛊惑,而你担心的—”

说到这里,白祗顿了下:“不止是这个,对吗?”

“有些时候,很多事往往不能用对与错去界定的。”

顾冷辰沉默一秒,又道:“而我担心的是,在遇到这种模糊的界定时,你会陷进混乱。”

白祗轻轻“啊”了一声:“那就选大多数人都选的那边就好了。”

“其实......”

顾冷辰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明天的任务尽力就好,不要勉强自己,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白祗点头:“你也是。”

说完,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在合门的瞬间,他看到顾冷辰褪下了上身的t恤,站在镜子前怔怔出神。

而镜子中,顾冷辰腹部那完美的肌肉线条上,有一道狰狞扭曲的暗色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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