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雨望每次看到不容易见到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许愿,于是她急忙闭合手掌,虔诚地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希望老天爷保佑,我能顺利治好小暴君的伤。能让小暴君以后做个好人,平平安安,度过这一辈子。能让萧世子如愿以偿,得到这天下,造福万物生灵、黎民百姓。”
夜念斯黑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重阳,书里说,许愿的时候夫妻中如果只有一个人许,另一个人不许,那会被诸神认为是心意不诚,所以就不会实现。
于是他也十分不乐意地抬起双掌,学着覃雨望的样子,“祝她所愿皆成。”
在天即将黑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昆仑虚,带着覃羽给的引荐信物,他们很顺利地见到了昆仑虚道苍璟墟。
他是个满头华发的老爷爷,头发白白的,胡子白白的,眉毛和睫毛也是白白的,覃羽说他已经有一百二十九岁了,是这天下最长寿的老人家。
两个身着道服的小道士将他们一路引进去,覃雨望发现这里是个很大的山庄,像是仙家修炼的地方一样,具体像哪里呢?
哦她想起来了,像萧世子在琅琊山拜师学艺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小仙徒,他们在这里开避红尘地修炼,清心寡欲地。
路过了许多个大广场,走到一处很巍峨的阁楼,门在他们到的时候从里面打开,四个小道走出来恭恭敬敬,“二位仙家,道主请。”
彼时夜念斯的蛇毒已经反映到了面上,他的唇发乌,眼睛十分酸痛,覃雨望扶着他走进去,没有见到那传说中一百多岁的老爷爷,反倒是看到桌上放着两颗药丸。
旁边还放着一封寥寥几字的手信,覃雨望拿起来一看,正是苍璟墟留下来的。
“贫道知晓仙家来意,这两枚药丸一枚有毒,一枚无毒,生死一念之间,自由仙家顿悟。”
覃雨望皱眉,“这……这可要如何去确定?苍爷爷莫非是不愿意见我们,想出这种办法?”
夜念斯坐下身,仔细看那两枚药丸,从表面上,着实无法区别哪一枚是有毒的,他放在鼻尖处闻了闻,一枚苦一些,一枚甜一些,但这也依旧不能辨别。
他想了片刻,有些明白,于是将那两枚药丸都拿起来,准备吃掉。
覃雨望急忙拉住他,“你知道哪一枚有毒?”
夜念斯不屑地甩开她的手,“不知道,但是最好的办法,就是都吃。”反正他现在已经是中毒之身,若是不解毒,不知道会如何,性命都已在他人手中,何须瞻前顾后,不如放手一搏。
他便直接将那两枚丸药吞了下去。覃雨望坐在他旁边,随时准备把他给打吐。
那药入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夜念斯的身体却在一点点热起来,嘴唇的乌紫色也逐渐消退了。
屋里走出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十分高兴地笑着,“这位仙家有悟性,实在不多见。”
夜念斯抬起眸扫了一眼他,覃雨望起身急忙参拜,“苍伯伯。”
苍璟墟摆摆手,很是慈善,“好侄女,快坐下吧。你夫婿这蛇毒,贫道已经解了,”他看向夜念斯,唇角笑意收了收,“只是贫道有几句话,想要告知这位仙家。”
夜念斯看向他,“但说无妨。”
苍璟墟抓了抓自己雪白的胡子,“贫道这一生也算阅人无数,像这位仙家如此有悟性的面相,却是生平第一次见。”
“贫道奉劝,君此一生,必会飞黄腾达,但一定要珍惜身边人,若人死如灯灭,将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遗憾呐。”
覃雨望有些紧张地拽紧衣袖,之前爹爹说,苍璟墟可以看人的前世今生,难道真被他看准,这一世夜念斯还是会成为暴君?
夜念斯唇角闪过一抹挑衅,“道长有所不知,这天下,希望我死的人比比皆是,‘飞黄腾达’,听来就像是个笑话。”
“就更别提什么身边人。我能活着,就已经很知足了。”
覃雨望笑笑,“对,我夫君确实对那些江山大事啊,不感兴趣的,谢谢苍伯伯,”她费劲地拉起夜念斯,推着他往外走,“苍伯伯有空来家里玩啊……我们先走了……”
苍璟墟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一个不情愿,一个还追着打的模样,露出一丝笑容,在他们来之前,他原本反复地摆弄那命盘,觉得自己应该是算错了。
可是在见到这二人以后,他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终有一日,这个表面上一无所有,实际上却心气高傲的男人,会跪在他昆仑虚的大门前,求他起死回生。
“人间之爱,造孽,造孽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门外来了两个小道,朝里面看了眼,“师傅,有两个自称是宫里来的仙家,想参拜您,这是他们奉的信物。”
小道将一枚精致的琉璃刹递上来,苍璟墟一看,面露惊色,他伸出手指,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腹上算了算,皱着眉头摇摇头,“你们去我的藏宝阁中,拿一副袁术的《千里江山图给他们,让他们走吧,无需见我。”
他伸出手指了指,“还有这琉璃刹,也一起归还给他们。另外,最近都是谁下山去采购的?”
两个小道想了想,“按照排班,应该是戕圬师兄。”
“好,把他给我叫来,准备好家法。”苍璟墟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小道眼神中闪过一道惧怕,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
离京三日后的傍晚,覃雨望和夜念斯回到了京城。
一路上虽然颠簸,但好在确实解毒成功,而奇怪的是,夜念斯手臂上的伤口也好地很快,那一大块残缺的骨肉,长地越来越快了。
正阳街上,有各种小摊子,覃雨望并没有直接回府,反倒是新奇地拖着夜念斯在街上逛。
他像个木偶似地被她拎着走,自从兰茵将他甩下山崖后,覃雨望就把自己的腰和他的牢牢绑在一起,走哪都要两个人一起。
覃雨望走到一处买兔子灯的地方,举起其中一个很漂亮、粉嘟嘟的小兔子灯,喜欢地不得了。
那灯是用竹叶弯制,外面糊着一层油皮纸又刷了白浆、画画而做成的,小兔子的红宝石眼睛活灵活现,两只耳朵又大又长,可爱极了。
覃雨望十分喜欢,急忙问小贩,“老板,这灯怎么卖?”
老板笑嘻嘻地,“五文钱!”
覃雨望急忙去找自己的钱袋,却浑身一通乱摸都没有摸到,她突然想起来,那会差点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钱袋应该被甩飞了。
她很不舍得地放下,一边往前走,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那灯。
夜念斯黑眸扫向那外强中干的小破烂玩意,他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可喜欢的?能吃吗,能穿吗?等蜡烛烧干净了不就还是一只丑兔子?
谁知道走了几步,前面的覃雨望突然一回头,从腰间拽下一枚玉佩,两只眼睛又大又亮,“老板,我用这个抵押,先把兔子买回去,我明日拿钱来和你赎回,你看行吗?”
那小贩原本不愿意,凑近了些,却发现那玉的成色上等,十分清透,一看就是一块上好的玉。能得了这玉佩,他还摆什么摊儿?
他急忙伸出手去“好啊好啊,”结果被夜念斯一把夺走,把覃雨望拉到身后。
“你干嘛?”覃雨望气呼呼地看着他,抬手去他手里抢玉佩,“你给我!”
夜念斯把那玉佩高高举起来,覃雨望连着跳了几下,都没够着,她生气了,“你干嘛呀,快给我。”
他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傻?他得了你这东西,还能在这里傻乎乎等你回来赎?”
覃雨望愣了一下,有点委屈,“可是我很喜欢那个兔子啊……那算了吧,我们回去吧。”她落寞地转过身走。
兰茵没有动,大眼睛眨呀眨呀看着夜念斯。
“站住,”果不其然夜念斯喊住了她,他从里衣中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给小贩,看着覃雨望雪亮雪亮的大眼睛,他无语了,“买。”
小贩一看这是大人家啊,于是赶紧收钱找零,还给覃雨望不停地推荐各种灯,但是她只买了那个兔子,然后收好了剩下的银子。
“好哦!有灯了哈哈哈哈……”覃雨望高兴地像是个小孩子,在大街上又蹦又跳,丝毫不管周围人,夜念斯默默地牵着马,跟在她身后。
他看着她的笑容,那灯柔柔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心里忍不住想,这女人的快乐,还真是简单。
路过一个烧烤摊的时候,夜念斯的肚子叫了一声,覃雨望虽然很困,但还是清醒了一下,拉着他在那小摊前停下来。
“两位瞧一瞧看一看啊,想吃什么随便拿,满十文钱送一手牛油!”小摊的老板一看就是个会做生意的,一看两个面貌打扮都贵气的人,手上虽然忙地不可开交,嘴上却不停招呼。
覃雨望咽了咽口水,“殿下,你要不要吃,我们来几串?”
夜念斯没吃过这种东西,不过看小摊后面的桌子基本都是座无虚席,一时间,他不知怎么点点头。抬手拿了一串韭菜,“我要这个。”
“哎呀,烧烤要吃肉才好吃,”覃雨望把他手里的韭菜拿走,葱旁边捡起一个小筐,拿了六串鸡翅,六串里脊,六串鱿鱼,还有六串虾滑,六串墨鱼,“老板,要这些!”
小贩一看,遇上大贵人了,急忙双手笑脸接过,点了点,“三十文,送这位娘子和郎君三份牛油!”
覃雨望点点头,顺便捞起两杯烧酒,“这个也算。”
小贩接过,“行!这两瓶烧酒送您二位!以后多来光顾小店生意!”
眼看那一篮子下锅要炸了,覃雨望眼神落在那堆穿好的韭菜上,提起三串,“这个也给我算上。”
说完,她给了小贩三十二文钱,小贩高兴地嘴都合不上了,急忙让后面的媳妇招呼他们二人坐下。
明亮的小灯下,矮矮的小板凳,旧旧的小桌子,夜念斯坐地不习惯,好几次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覃雨望见状,直接撤掉了凳子,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
她看着小贩和他媳妇忙前忙后,恩恩爱爱的情景,喃喃道,“殿下,你说以后我们两个也开一家这样的烧烤摊,怎么样?有钱赚,还有意思,自己也能吃。”
夜念斯的黑眸从她的手腕上伤口转移到远处,面无表情道,“你会烤?”
覃雨望愣了愣,“不会啊,但是可以学嘛……”
夜念斯忍俊不禁,唇角轻斜,笑了一声,抬手拿过桌上的茶水,抿了两口。
覃雨望呆呆地看着他,两只手撑着下巴,“其实你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以后你可以多笑一笑,那样自己也会开心一点,你说是不是?”
夜念斯不紧不慢地收回了笑容,冷冰冰地看着她,“你希望我多笑笑?”
“嗯嗯,”覃雨望点点头,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十分可爱。
夜念斯靠近她,俊美的眼睫微微扫下来,声音清冷,一字一句说道——
“我,就,不。”
覃雨望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住了,离他远了些,气呼呼地嘟着嘴。
夜念斯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眼尾的笑微微溢了出来。
(本章完)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