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内,杨嬷嬷向杨夫人交代完王府人手安插事宜后,踌躇了一下,斟酌着回道:
“老奴看着这芸姑娘到了王府,和在家时竟然两个性子,原本看着一声不吭,如今竟是个有气性的。老奴担心将来不好拿捏,坏了夫人的事。”
杨夫人拨弄着手里的茶碗,也不抬眼:“就凭她一个乡下妮子,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杨嬷嬷将成婚当晚李泓暄大闹婚房,以及隔天早上王嬷嬷逼喝避子汤诸事,捡其中重要的情节细细回了下。
杨夫人放下手中杯盏,皱了皱眉,“那李泓暄竟有这气性?”
“老奴看着王爷倒还好,不过年轻气盛,一时对婚事不满,之后慢慢哄着便是。倒是那个乳嬷嬷惯会挑唆使坏的。”
杨夫人不置可否,眼里带着不屑,缓缓说道:“一进门遇到那样的事情,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没了章法倒也情有可原。”
随后,杨夫人想了想,又道:
“你盯紧了便是。手上要紧的事,就不必让她插手。另外几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模样品行仅次于上一批送入宫里头的。”
杨夫人抬头,盯着杨嬷嬷,眼神中闪出狠厉:
“若这个芸儿不行,便找机会替了她。他李泓暄毕竟是个少年儿郎,水灵灵的人儿摆在面前,看他能忍多久,横竖只要是我们的人就行。”
“夫人说得是,老奴按夫人说的办。”
感受到那两道寒光,杨嬷嬷心底不由一哆嗦,确保脸上的笑足够人畜无害,斟酌着说,“芸姑娘乡野来的,只在府里调教一年,性子怕还养的不够,老奴一定盯紧了。绝不会坏了夫人的事。”
杨夫人看了杨嬷嬷一眼,若有所思。
片刻后杨夫人转向身边管事婆子吩咐了几句,然后对杨嬷嬷说:
“你提醒的也对,别离了这里,便以为自己真成凤凰了,今日我会让她受点教训。”
杨嬷嬷不敢多言,又见夫人神色疲乏,识趣地行礼退出。
与此同时,满腹心事的杨芸儿在花园里胡乱转了几圈,算准时间早早回到正院,却被告知夫人已用了午膳,连正房的门都没有让她进入。
在院子里被晾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出来一个婆子,引着杨芸儿往东边耳房走去。
这里本是下人的休息居所,屋内没什么摆设,此时桌上只有一碗白饭,一碟豆腐,一碗素汤。
那名婆子轻蔑地说:“夫人要小的提醒芸姑娘记得自己的来处,注意自己的身份,若得不到王爷的欢心,便是无用之人,连带家人都只能一穷二白。”
杨芸儿没有应声,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婆子们以为她胆怯不敢吱声,继而指了指窗边桌案上摆着的经书,拿着鼻孔对着杨芸儿,说道:
“夫人听闻姑娘到了王府心不静,请姑娘用完饭后抄一抄佛经。”
说罢留杨芸儿在屋内,自顾自去正屋回话。
面前的饭菜不但寡淡,而且还是冰冷的,果然一穷二白。很明显,这是杨夫人对杨芸儿进行警示和敲打。
不过杨芸儿此时心思并不在吃饭上,杨兰依的话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冷静地想一想,故而胡乱用了饭,打发了碧桃,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做抄写经文状。
得益于那晚李泓暄的详细咒骂,杨芸儿全面了解了杨家的完整发家史。
杨氏本为寒门,当今圣上景泰帝盛宠杨丽妃,连带丽妃的哥哥杨杨文山一路升迁至右相之位。
得宠后杨氏处处拿大,朝堂上杨文山自成一派,处处打压世家官员,不断与左相崔氏打擂台。短短数年,杨氏在朝中势力一路高歌猛进,以崔氏为代表的大族对杨氏颇为不满,但又十分忌惮。
而在后宫,崔皇后与杨丽妃更是势同水火。
不过杨丽妃承宠较晚,膝下幼子年方4岁,崔皇后嫡出的太子李泓晖则已开衙建府,所娶太子妃亦是崔氏女,夫妻恩爱。太子身后是崔氏,左氏等大族扶持,地位稳固。
杨氏子虽然深得景泰帝宠爱,毕竟年幼,于大位无望。
如果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杨氏不过一朝之宠,按眼下将世家得罪干净的架势,一旦太子登基,来日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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