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8更新◎

理确实不是徐宁砚定的。

徐宁砚当时只是淡淡吐出一口烟, 笑了笑说:“是么?”

怎么不是呢?

余鱼不欲多说,笑了笑,回了前厅。

余鱼知道舒南会找她,她刚回去, 因为意外而消瘦了几分的舒南便拦住了余鱼的去路。

“说两句。”

余鱼并不嫌烦。

舒南朝外面看了一眼, 问:“徐宁砚给你下眼药了么?”

舒南:“我帮你搞垮徐宁砚。”

“他这种人, 合作不了,和我合作。”

舒南朝前伸的脖子上青筋鼓起,他因为这次事故而消瘦了不少,原本穿着合身的衬衫此刻胸前有些空荡荡的褶皱。如同一头褪色的疯狗。

他眼神阴鸷, 说话非常直接。

余鱼嘴角上扬,看起来有几分生动。

她没拒绝舒南。

舒南和徐宁砚当然有本质上的不同。

狗是可以拴住的。

疯狗也睁不开铁链子。

徐宁砚是要做人上人的,他不甘心做一条狗,所以和徐宁砚合作, 徐宁砚是抱着驯化她、乃至蚕食他的目的的。可舒南不一样,舒南是一条已经被打得颓败的狗, 已经再没有反抗的心思了。

“大胆干。”早点散。

余鱼这种肯定的话令舒南胸腔里升起点古怪的情绪。

一个人失败之后,才能体会到舒南的这种情绪。

*

打这之后,二姐便总给余鱼打来电话。

二姐确实没什么太多的头脑, 在这种权利斗争中都是可以被摘出去的那种。

二姐很喜欢余鱼,吃完这顿饭,就老是想着给余鱼介绍对象。

有时候吃饭,便常常在余鱼面前提起谁家谁家小姐。

“二姐, 您这么给我创造压力, 下次的电话, 我可让别人接了。”

二姐便会立刻垮下脸来, 一张明艳的脸蛋有些哀怨。

“你这人怎么这样, 谁家孩子这么大不谈恋爱啊。”

余景天听着二女儿和小儿子的对话,倒是久违地感觉到这家里充满了生气。

总算有点儿女承欢膝下的意思了。

以前总死气沉沉的。

而余鱼看二姐,觉得熟悉,也觉得亲切。

大抵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令她感到熟悉的特质。

那种追求欢愉和自在的个性,令她想到现世的自己。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余鱼全然成为了另一个人。

她很少再表现出曾经内心深处赤裸裸的欲、望了,在现实世界里,她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脸,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讨要想要的糖果,可在这个世界里,她变成了把口袋里的糖果分给别人的人。

譬如二姐嗲着声音对她撒一撒娇,瘪一瘪嘴,余鱼便会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分给二姐,二姐便会高兴很久。

偶尔余鱼看到二姐的笑时,也会感到片刻恍惚。

好像她离原来的自己已经很远了。

这些打打杀杀而充满现实意味的生活,使她多了很多原本没有的东西。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余鱼会想到自己的演员身份。

她想,也许她确实很适合做演员。

因为她总会在进入一个世界之后,飞快地适应这个角色所带来的一切。

而在戏中,又总能将这些世界里的经历,从诸多经历中抽出来,又使自己演化成另外一个人格。

她表演得很好,是因为她真的活过这具体的一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

如同静默于水下,却没有溺水,而长出了鱼的肺。

*

现实的她,和二姐是有点相似的。只是在经历过种种之后,她若是再回到现实,也不再是来之前的她了。

眼看着余鱼和二姐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另外两个姐姐便觉得不自在。

总觉得扎眼。

*

舒南被余鱼收入麾下这件事,一度令六子觉得有压力。

然而尽管舒南来了,也是被余鱼“发配”去徐宁砚那边,做徐宁砚房地产那边的事,呆在余鱼身边的还始终是六子。

“北村那边的地皮也全部都盘下来了,这次比西街顺利多了。”

六子和余鱼汇报北村的情况,余鱼没抬头,只是道:“顺利是正常的,那边是江捱在管。”

听到江捱这个名字后,六子觉得耳熟,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人究竟是谁。

是曾经住在余鱼隔壁的那个小子,爹好像是江潘峰。

“他怎么会去北村管事……我看他……”

六子想到什么似的,住了嘴,眉头皱了起来。

“老大,你是说他故意在帮我们。”

“他,是不是对你……”

余鱼没回答这个问题,而只是低头接了个电话。

“二姐?你来西街?好,我找人开车接你。”

“可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听到对象两个字,六子眉心一跳,暂时把江捱也抛到了脑后,他忽然想:老大也是个男人,以后难免要娶妻生子。

可六子的眼神在半个身子隐匿在阴影里的余鱼身上盯了一圈。

余鱼撑在桌面上的一只手露出点清瘦的弧度。

几乎是瞬间,六子便想到那时刚刚跟着余鱼的时候,码头那次的事儿,想起余鱼逆着白光的如同救世主般的影子,六子忽然有点难受。

他想,在他慢慢出人头地,成为混混时期的自己想也不敢想的人物的时候,很多事情从无法掌控到在他的掌控之内,那些曾经喊他六子的人,如今要尊称他一句六哥。可很多事情,却也慢慢地脱离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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