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谢绝了章梵邀请他们共进午餐的提议,只说自己一路奔波,这几日都没歇好,想早点回去休息,明日才有精神,章梵也就没勉强,让人将他们送回住处。
谢维安眼看他起身要走,这才叫住他。
“将军,明日朝会,即使有越王与柔然人支持,恐怕也不会平静。”谢维安提醒道。
章梵挑眉:“长公主和李闻鹊如今都不在长安,依你看,还有何人会反对?”
谢维安认真想了一下:“我也不知,但兴许会有变数。”
皇帝不明不白出事,膝下二子又都不是继承人,想也不用想,总会有人跳出来质疑章梵的,谢维安相信章梵早就想到这点,他本以为章梵不敢开朝会,起码也会等到章年被接回来再说,殊不知对方却突然改变主意。
“我知晓了,”章梵点点头,一反常态,倒还安抚谢维安,“此番辛苦谢相了,待我执政,便为谢相进爵,听说谢相家中有一独子,想必爱若珍宝,爵位世袭罔替如何?”
谢维安忙道:“微末之功,怎敢当如此厚赏!只要将军顺利摄政,我大璋重归安定,在下就别无所求了!”
章梵笑道:“那怎么行,有过当罚,有功就当赏,这本就是理所应该的,谢相不必推辞了,就这样吧!”
他拍拍谢维安的肩膀,踱出去的步子甚至有些悠闲。
谢维安在身后微微直起身体,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章梵自然不会回过头去看谢维安的表情。
就算他回头,看也是看不出什么的,在宫中与官场混久了的人,除开刘复那等憨货,基本都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与内心,像谢维安那种老狐狸,更不可能让人看出端倪。
章梵离开太极殿,出门左拐,转头去了另外一间宫室。
比起前头,这里更靠近后宫,也安静许多。
后宫有不少女子,都是皇帝宫妃,章骋虽然对政事与权力很上心,后宫女眷对比其他皇帝已经算比较少,但包括严贵妃在内,也有五六人,个个姿容出色,如花似玉。
但章梵没有那等胜利者去后宫染指女眷的兴趣,他脚步一转,迈入这间安静不起眼的宫室。
里头已经有一个人在烹茶。
从茶叶颜色来看,此人应该已经自斟自饮品好一阵的茶了。
“你倒是闲情逸致!”章梵走过去,不问自取,拿起一碗清茶,闻了闻。“茶叶有些淡了。”
“将军既来,自然要换新的,且稍待片刻,我重新煮水。”对方微微一笑,“还未恭喜将军,大权在握,旗开得胜,眼看整个大璋就要尽数收入囊中了。”
章梵道:“我的身份一日没有公开,一日就不算名正言顺。”
宋今不以为意:“不过需要些时日罢了。”
章梵:“我不想等了,夜长梦多。”
宋今手中动作一顿,面色自若:“也好,齐王与杨妃子,我都为将军料理好了。”
章梵笑道:“有劳宋长秋。”
宋今:“不知将军打算几时公开,如何公开?”
章梵:“陛下病重不治,今夜驾崩,明日朝会,宣读遗旨。”
宋今:“若朝会上有人反对呢?”
“这才是好茶。”
茶重新煮好,章梵捏起盛满茶汤的小碗,仔细嗅闻,慢慢品味。
“朝会之上,内外戒严,若有反对,格杀勿论。我正缺一颗人头立威,谢维安和严观海跪得如此痛快,倒是让我不好下手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借别人的了。太极殿的砖石久污浑浊,早该下一场血雨来清洗清洗了。”
宋今叹了口气:“我原是想让将军再等等,等长公主或李闻鹊回京,借他们的人头来用,看来是不行了。”
章梵道:“李闻鹊短期内不能回京,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至于长公主,一介女流罢了,便是杀了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宋今摇摇头:“恕在下直言,长公主虽为女流,却不可小觑。但她最棘手的,却是她有谢维安的智,还有谢维安没有的权。若她得到消息,在洛阳振臂一呼,拥立宗室,又得李闻鹊呼应,对您来说,恐怕会有些麻烦。”
章梵漠然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她若身边有成年的宗室子,我还会忌惮一二,但洛州只有一个城阳王世子,不晓世事,就是有人愿意跟随他们,也很难长久,倒是我这边,朝廷规制齐全,若众臣好好办事,我也不会为难谁,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舍弃长安富贵,跑去投奔一个女人和孩子。”
宋今沉默片刻:“将军所言极是,那么明日要借的人头,恐怕就得有些分量了。”
章梵嘴角翘起,目光诡谲。
“寻常人杀了也没有意义,要杀鸡儆猴,自然是要多杀几只有价值的鸡才行。”
他也是姓章,算起来与长公主他们都是亲戚,但如今这番话说出来,章梵竟是半分没有波动怜悯,俨然早已过了挣扎的阶段,下定决心不再回头。
宋今不再言语。
一室之内,满是茶香。
但他却从这弥漫的茶叶清香之中,隐隐闻见冲天的血腥之气。
以宋今现在的敏感身份,明日肯定是不能露面的。
但就算不在场,宋今也能预见,那必然是一场国朝有史以来少见的腥风血雨,狂风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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